黛玉进门就看见林如海的脸色不太好看,以为他还在为昨天的事情生气,不禁拉过林如海的胳膊,撒娇道:“爹爹气性可真大,女儿都不生气了您还在气,您再这样女儿可不理人了啊。”
旁边伺候的春伯端过茶来,笑着说道:“姑娘可冤枉老爷了,老爷是在生……生谦斋公子的气。”
“啊?生他的气?”
“是啊,公子深夜叨扰姑娘,说是有话要和姑娘讲,但是老爷不信。什么话不能白天说?非得那么晚了过去?”
“老爷说他居心不良,他说他当时没想过这些,头脑一热就去找姑娘了。把老爷气得,姑娘的清誉是他头脑一热就能忽略的吗?老爷说要是影响到姑娘说亲事就跟他拼命,结果他说……”
“春伯!”林如海厉声喝止。
春伯不说话了。
黛玉怀疑地看了眼父亲,再看一眼春伯,“他是不是说大不了由他负责?”
噗。
林如海嘴里的茶猛地喷了出来。
这都能猜得到?
只听黛玉又说道:“看起来他还是没长记性,下次我在迷药里加点幻药,让他跳个舞再昏迷。”
林如海愁的头发都要白了,自己把女儿送到荣国府,看重的就是史老太君能亲自教导,当年她母亲的仪态到现在都无人能及,怎么到了女儿这里就不灵了呢?
愁死他算了。
黛玉可不管这些,她来是有目的的。
“爹爹,咱们府里没有个主事的女眷,很多事情都特别不方便,女儿想让周姨娘打理内院,父亲觉得怎么样?”
春伯一听,高兴地看一眼林如海。姑娘这主意好,府里府外什么事都找他个管家,他是真忙不过来。
更何况内院的事也不是他一个大老爷们擅长的,要是能有个主子满意的人打理内院,以后他也会轻松很多。
林如海正为女儿的事情发愁,此时听到这个提议心里也是一动。
周姨娘是读书人家出身,一直以来谨言慎行,颇通礼仪,当初让她帮女儿收拾屋子,结果自己和女儿都很满意。
如今要是让她打理内院,趁机教教女儿一些闺阁规矩,既少了自己的后顾之忧,又能让女儿收收性子,何乐而不为。
当下便点头答应,让春伯去将周姨娘叫来。
周姨娘一听姑娘说情让她打理内院,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知道自己的出身不配当林府主母,但是林如海早就明确不会再续弦,姨娘们便纷纷想争当家理事的权利。
以前都是春伯里外操心,人口简单便也罢了。
自从姑娘回府家里热闹起来,再加上几个陌生人进府,老爷严令府内所有人,不经传召不得到处乱逛,她就知道那些人的身份非同一般。
春伯越发忙碌起来。
她也更加谨慎起来。
不该打听的事情不打听,不该掺和的是非不掺和。
谨守自己的本分,尽心侍候好老爷姑娘就行。
做梦都没想到姑娘会将内院交给她打理,周姨娘心口一暖,“多谢姑娘,奴婢定当尽力,请老爷和姑娘放心。”
好听的话说的越少,越是真正能做事的。
黛玉哼着小调,乐乐呵呵地回去了。
还没到扶玉苑呢,便远远看见北静王大步走了过来。
北静王大清早被太上皇骂了一顿,接着又被林如海吼了一顿,正一肚子火没处发,此时看见黛玉,两个人都有点冤家路窄的感觉了。
黛玉一看见北静王,想起他害自己被禁足,肩头上的牙印就隐隐作痛,而北静王一看见黛玉,满脑子就都是昨晚被放倒的耻辱。
两个人牙齿暗咬,北静王故意甩开膀子,大剌剌地向黛玉走去。
夜沧在后面捂着眼睛,简直都没脸看。
自家王爷也不知道是怎么了,那么沉稳内敛的一个人,只要一遇见林姑娘就变得像个孩子似的没有道理。如今竟然还跟林姑娘斗起气来,早知道今天就不跟他出来了。
黛玉瞪眼看着北静王走过来,把手伸向袖袋,北静王脚下一顿,她袖袋里藏着药粉?
那药粉委实厉害,瞬间就能让男子晕倒,而自己昨晚刚被她用麻醉针放倒,今天要是又被药粉放倒的话……
算了,好男不和女斗!
撤。
北静王脚步一转,拐了个弯从另一条路走了。
黛玉得意洋洋。
自己的袖袋里什么也没有,空城计就能把他吓跑,怎么觉得这么有成就感呢。
北静王刚走了没两步,也一下子感觉到不对劲了。
她又不出门,在自己府里带那些放倒人的玩意干嘛?
自己竟然上了她的当!
回过头去,就见黛玉脚步轻快,哼着小曲,兴高采烈进了院子,北静王的脸上不禁露出宠溺的笑。
京都,荣国府。
自从贾琏回京,荣国府里的气氛就一直很压抑。
原以为林如海病逝后,林府再也没有依靠,林黛玉只能带着林府家产投奔贾府。
林如海做了这么多年的巡盐御史,家资之盛已经不是能用“丰厚”两个字可以来形容。
先前太上皇数次南巡,都不用从国库里拨银子,而是直接由林府全数供应。还有先太子那边,但凡是大点的花销都从林府支取,这还不包括林府每年主动进献的那些。
而外表看上去赫赫扬扬的贾府,内里早就被排场掏空了底子,眼看着到了寅年吃尽卯年粮的地步。就等着林府的银子过来,好将贾府历年的亏空补齐。
结果却谁都没有料到,林如海的病竟然奇迹般的治好了。
而林黛玉也留在扬州不回来了。
所有的期望落了空,贾府里就有人不高兴了。
贾政很晚才从外面回来,一回府便让小厮将贾琏叫了过去。
两个人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嘀嘀咕咕到了半夜,才各自散去。
王熙凤睡得朦朦胧胧,见贾琏进来,忙唤平儿过来给贾琏宽衣,洗漱过后贾琏上床,夫妻二人说了好一会的话。
贾琏的表情很沉重,王熙凤不敢乱说话,到最后也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听天由命吧。”
屋子里陷入长久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