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气大伤的不仅仅只有狩猎女神公会一家，恶魔公会同样损伤惨重，那些捡回来的装备武器根本没法抵回这次的损失。
张陆离和黑色慕斯一边在房间里盘点此次战斗的损失一边咕哝道：“打群架也太费钱了。”
很久以前打群架有乌鸦术士苏靖雨来记账，他只负责怎么打以及怎么分钱，关于损失的事情一概不知也一概不问，这一下打下去，张陆离恐怕会肉疼很久。
“不够啊，还是不够，虽然赢了这场仗，但还是有许多会内的玩家表示不满。”黑色慕斯连连摇头，扔下手里的钢笔，任由墨水在纸上滴滴答答的流的哪里都是。
“他们要退会就退吧。”张陆离叹了口气，“可惜了，要是我能成功把失落火神之锋抢到手，又或是触手之箭能打出个团灭，咱们都不会这么惨重，两步棋我全都下错了。”
“你怎么知道他们会抢月光男还有我秒不掉呀的装备？”黑色慕斯抬起头满腹狐疑，她早就想问了，只不过一直都不知道怎么开口，今天既然张陆离主动提起，她索性挑破这层窗户纸，毕竟黑色慕斯还想和张陆离长期合作，她需要知道合伙人的重要信息。
“这个啊。”张陆离心里咯噔一声，他知道瞒也瞒不了多久，论谁都能看出来这其中的不合理，张陆离虽然是个重生外加穿越人员，可并不意味着会加强他的智力，他仍然与前世一样，是个芸芸众生里不起眼的一员。
“我早就想问你这事了，”黑色慕斯站起身，挥动右手，彻底锁死这间屋子，现在只要黑色慕斯不解除房间的屏障，那就没有任何人能听到他们在说什么，“现在你可以说说了吗？内测玩家可不会内测出这种事情，我的副会长。”
张陆离默不作声，他不知道怎么回答，他还没有想好。
“唉，坦白点说，我是想和你长期合作下去的，现在恶魔城有你在，我可以安心出门做任务刷BOSS，而不必担心其他公会入侵，可你看看你这段时间的状态，我已经很久没有出去过了，你知道这中间有多少BOSS首杀被恶魔公会错过，又有多少惊世装备现身吗？”黑色慕斯从背包中拿出一份人员名单扔给张陆离。
“你好好看看吧，名单上都是已经达到35级并且对恶魔公会会产生威胁的玩家，曾经我以为你是个很优秀的人，想和你一起在游戏里合伙挣钱，我现在仍然抱着这个念头，所以我希望你能和我坦诚点，”黑色慕斯伸手拉住张陆离，“坦诚相待，我只求这一件事。”
“好吧。”张陆离颤抖着深呼吸一口气，他决定把真相告诉黑色慕斯，依照两世的经验与历史，黑色慕斯不是那种小人，恰恰相反，在她许多朋友背叛她时，黑色慕斯仍然对外宣称自己会永远等待朋友回归，而且在她的公会里也永远留着那些人的一席之地。
还有很多很多关于黑色慕斯的事情，张陆离知道的不知道的，那些事情都盘旋在他的脑海中，他不是个内秀的人，他很想找人诉说自己的过去，哪怕是一个NPC，他都想告诉那个NPC自己的事情。
他憋了太久了，昔日好友如今仍不知所踪，旧日爱人现在还没加入游戏，甚至连她的家自己都去不到，张陆离再不找个人倾诉苦楚，恐怕他会逼疯自己。
“我，是个重生者。”张陆离坐在黑色慕斯身边，抬头去看她。
“真的？”黑色慕斯没有笑，她在很认真地对待张陆离说出的每一句话。
“真的。”张陆离点头，“时代游戏没有记录玩家语音的后台操作，所以我才敢在这里和你说这些事情。”
“你是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黑色慕斯点点头，面色严峻，“所以，你可以提前预知小白羊星要动手，是因为你是重生者对吗？”
“不错，不过重生不意味着记忆力很强大，我的记性一直不怎么样，所以还是算漏了许多事情。”张陆离拍着大腿说道，“不然我真的会成功抢到武器的！”
“我是第几个知道这件事的？”
“第一个。”
“为什么要告诉我真相？”
“因为你是陌生人，见不到真正的我。”张陆离摊手，把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吐露，“我觉得我要是和你说咱俩感情深厚我才告诉你这事，你会抽我。”
“你不像个女孩。”黑色慕斯叹口气，“你绝对是重生在一个女孩身上了对吧。”
“不错。”张陆离点点头。
“好吧，虽然很难以接受，但是我会努力适应的。”黑色慕斯咬着唇，盯着张陆离老半天，盯得他都浑身不自在起来，在沙发里扭来扭去，怎么样也没法安静下来。
“你在看什么？”张陆离挠挠脖子忍不住开口发问。
“我在想。”黑色慕斯伸长胳膊够到沙发后实验桌上的钢笔，她在本子上准备记录，“我们可以利用你的重生记忆挣钱。”
“你很缺钱吗？”张陆离疑惑。
“钱这东西，谁会觉得它多呢。”黑色慕斯笑笑，“好了，该说说我们能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创世核心模块。”张陆离神秘一笑，吐露出这个游戏自己所知道的最大秘密。
“创世机的那六个模块吗？”黑色慕斯皱眉，“这可算不上什么秘密。”
“但是你知道吗，最先集齐六个传说级模块的玩家，可以拥有部分时代公司的股份。”张陆离说道。
“什么！”黑色慕斯从沙发里跳起来，“时代游戏的股份！时代游戏每年盈利额是多少你知道对吧！哪怕只持有零点几的股份都会让我们成为大富豪的！”
“是百分之八。”张陆离摊手。
“所以你重生之后的愿望是得到这个股份咯。”黑色慕斯平复心情坐回沙发里，兴奋地看向张陆离，“快说说，是谁拿到了这笔财富！”
张陆离沉默了，他回忆起那一天在红城网吧门口，自己向李漆然求婚，给她一枚戒指，抱着她在街上宣告主权的事情。
在那枚子弹来临之前，一切都还很美好，张陆离闭上眼睛，他不想回忆被滚烫的弹头蒸熟脑浆的感觉，那种像是被滚烫的开水灌进耳朵里的痛苦，他永远都不想在体验到。
“是我。”张陆离沉默许久睁开眼睛，注视着天花板说道。
“那你为什么会...”黑色慕斯的措辞变得小心起来。
“好吧好吧，我想我要给你讲讲这个很长的故事了。”张陆离从沙发上坐起来，“先让我购买一点额外游戏时长再来好好聊聊。”
张陆离站起身走出黑色慕斯的房间去大厅购买额外时长，当他从大厅重新回到黑色慕斯房间后，她已经在宽大的阳台摆了个烧烤架，还有许多肉串在茶几上，油渍与黑色慕斯的账簿混在一块，像一张红梅墨水画。
“准备的很全嘛。”张陆离回忆起曾经与海辛瑟斯几个人一起在公会里吃火锅的事情，那天他们都喝醉了，昂贵的酒液混着老北京的铜锅涮羊肉，那天所有人都很开心，他记得，那天李漆然刚得了奖，大家是特意为她庆祝的。
“还有这个。”黑色慕斯丢给他一瓶罐装啤酒，张陆离起开啤酒痛饮一口，喝得身上都湿淋淋的。
“谢谢。”张陆离捏瘪那个罐子，坐在阳台上准备好的摇椅上，另一边是深陷沙发守着烧烤炉一直忙活着刷酱的黑色慕斯，“你现在的样子很像我姐。”
“你现在的样子也很像我爷爷。”黑色慕斯看他一眼，张陆离在摇椅上看着窗边景色的样子，真的不像个年轻人，最起码，以后在黑色慕斯眼里，他绝对不会是个少女了。“说起来，你究竟多大年纪。”
“二十三岁。”张陆离起了个头，开始缓缓诉说自己那悲哀的一生。
从年幼说到学业，从校园暴力说到步入社会，从与李漆然刚刚认识，再说到他俩无话不谈，张陆离讲得很痛快，他意识到，在回忆过去的时候，人是不会痛苦的，那些已经逝去的事情只会带给他甜蜜的回忆，或许是有一些难堪的事情，可张陆离根本不记得什么了。
他是双鱼座，他记得的事情就是花前月下你侬我侬，而且只要一提起李漆然，张陆离的话都会变得多起来，连嘴角的笑意都会浓上几分，加上源源不断的啤酒供应以及一个手艺很棒的烧烤师，张陆离感觉这是近几年来他吃过最痛快的一次烧烤了。
“那，后来呢？”不知道说了多久，烧烤架的火已经熄灭了，星星不知道什么时候升上夜空，身后的肉串也早就吃的精光。
“后来啊。”张陆离缓缓摇动着椅子，“后来我就坐在这里，给一个知道我所有秘密的姑娘讲我的故事。”
“你还会去找李漆然吗？”黑色慕斯假装哈欠，实则是在掩盖自己通红的眼圈。
“不会了吧。”
张陆离抓起一瓶啤酒往嘴里倒着，“该死哦，这头盔不会哭实在是太恶心了，以后我一定买个能哭得出来的头盔。”
他揉揉自己通红的眼圈，“你的烧烤太差劲了，熏得我眼睛痛。”
“是啊。”黑色慕斯点点头，“我的烧烤真的很熏眼睛。”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揉揉眼圈，看着城堡外的风景，远方的橙色的绿色的红色的灯光宛若点点繁星，不时盛亮不时熄灭，晃得张陆离都晕乎乎的。
“说了这么多，你不要烦我才是。”张陆离抱歉地笑笑，“耽误你太久时间了。”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黑色慕斯连连摆手，“我很庆幸。”
“庆幸什么？”
“庆幸，能有一个和我分享秘密的朋友。”黑色慕斯抓住张陆离的手，“谢谢你，张陆离。”
“啊哈哈。”张陆离摸摸她的脑袋，静电火花吱吱闪动着，黑色慕斯的头发都被静电炸起来。“不如你也给我分享个秘密吧。”
“我叫李明月。”
黑色慕斯拢拢头发，看着张陆离一脸认真，“我这人没什么秘密可言，我恐怕就是最平凡的那一种人，即便是给我重生的际遇，我都不晓得我会做什么，我平常的爱好就是玩游戏，在家里玩在学校玩，毕了业我就自己搞代练，我的一切都是游戏给我的。”
“这样不好。”张陆离打断黑色慕斯，“活在虚拟的世界里，就会失去自我。”
“时代游戏不一样。”黑色慕斯摇头，“时代游戏能让我找到真正的自我。”
“你错了明月。”张陆离凑近黑色慕斯，二人鼻尖相凑，“虚拟永远都是虚拟，即便是再真实的梦境都会有苏醒的那一天，夜晚之后就是黎明，永远不要活在自己构筑的梦境里。”
黑色慕斯擦擦鼻子，“可是，第二天是暴雨怎么办？”
“嗯？”张陆离没反应过来。
“唉，我们这台风登陆，见不到黎明的。”黑色慕斯摇摇头，“除非去香港，才能见得到黎明黎天王。”
“哈哈哈哈哈！”张陆离哈哈大笑，“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有趣。”
“我以前也不知道你是个重生来的家伙啊。”黑色慕斯把靴子脱下，整个人都埋进沙发与法袍中，只露出半截盖不住的白皙小腿，“我想我妈了。”
“我妈包饺子挺好吃的，可惜我很久都没吃到过了。”
“白小亚的妈妈包饺子不是那个味道吗？”
“那怎么会一样呢。”张陆离摇头，“我妈包的饺子，天下无敌第一好吃！”
“我今晚就买回家的车票。”黑色慕斯倚着沙发背小声说着，“我想回家看看我妈，她会做鱼，我想喝她熬的鱼汤。”
“去吧去吧。”张陆离摸摸黑色慕斯的头发，“以后有机会，我也去你家喝鱼汤。”
“我可能会很久没法上线，公会就暂时交给你了。”黑色慕斯伸了个懒腰，把会长直接移交给张陆离，“你又在改变我的命运了。”她顽皮地涂着舌头。
“能者多劳嘛。”张陆离看着公会频道中一头雾水的玩家们的消息，“以后有空上线，记得来给我做顿烧烤，虽然熏眼睛，但味道还说得过去。”
“你啊你啊。”黑色慕斯看着他，无奈地笑笑，身体逐渐变得透明起来，她下线了。
在下线之前，黑色慕斯把自己房间的控制权也交给了张陆离，张陆离看着身边一切物品都多出一个绿色有效可操作框，他哭笑不得，“搞得像生离死别似的。”
黑色慕斯离开游戏了，恐怕以后时代游戏新的大火法的名头就真的要给冯晓佳了，不过也好，冯晓佳既改变了前世的悲惨命运，黑色慕斯也能够享受与家人在一起的时光，一举两得，自己何乐而不为呢？
张陆离伸伸懒腰，显露着属于陆采薇的美好身材，“你可不是第一个知道我秘密的人，”张陆离抚摸着还残留黑色慕斯体温的沙发，“第一个知道秘密的，是陆采薇呀。”
他淡淡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