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
肖恩睡眼惺忪地从房间中走出来,他的上衣还没穿好,露出一些腹肌来,好在上午船舱里并没有多少人,更多的,是在甲板上谈笑,向他打招呼的是艾利克斯,一个来自皮城的年轻大学生。
其实这只是相对于肖恩来说,毕竟肖恩作为一个35岁才从船上退役的水手,着实有些年轻。
“啊?嗯。”肖恩揉了揉眼睛,又打了个哈欠,昨晚在珍珠号二层看月华的表演看到很晚才结束,他离开的时候瓦沙克还没有离开,肖恩看看餐桌旁,并没有瓦沙克的影子,艾利克斯会意,指了指瓦沙克的房间,那里还紧闭着门。
“月华呢?也在睡觉吗?”肖恩一屁股坐下来,从自己面前艾利克斯的餐盘中拿过一片面包,一边嚼一边蹙眉,“见鬼,这船上就没有什么能吃的东西了么,苏珊下船辞职的时候我就该用朗姆酒把她灌醉再扔回来的!”
“嘿,朋友,轻松,放轻松一些,这将是你最后一次环球航行,难道不该留一些美好回忆吗?”艾利克斯一边说,一边把手中的皮城时报小心地叠好放在自己脚下的背包里,肖恩咽下那片面包,环顾四周,见并没有多少人,他就悄悄摸向酒柜后面,企图从下面找些朗姆酒出来,可是他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什么东西。
肖恩沮丧地抬起头来,看着一脸期望的艾利克斯,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一无所获。
艾利克斯报之一笑,又朝着他身后望去,从那里能看到三层的窗户,外面就是一望无际的海洋,而此时正有一个羽毛艳丽的大鸟从窗户中跳进来,肖恩眯着眼看去,是月华,她手里还抓着一个布袋。
“哦,嘿,肖恩!”月华从窗沿上跳下来,以一个优美的姿势落地,却又险些站不住,而顺手扶上了旁边一个人的肩膀,但是肖恩并没有回应月华,而是立刻走过来,站在月华面前,因为肖恩看到,就在月华扶着那个人的时候,这个看起来有些憔悴,胡子拉碴的男人的右手立刻放在自己的腰间。
凭借着多年的航海生涯,以及从小在比尔吉沃特厮混的经验,他的第一直觉就是那个男人要准备拔枪。
要知道,并不是所有人对瓦斯塔亚都能做到熟视无睹以及宽容的,有一部分人是种族歧视者,而这个男人也许就是其中的一员。
月华也立即回忆,厌恶地看了一眼那个男人,将刚刚扶着他肩膀的右手在肖恩干净的上衣上擦了半天,又闻了闻,但她仍然觉得不够,等到被肖恩拉着坐回艾利克斯身旁时,她从那个布袋里拿出太阳果来,用力挤压,挤出果汁滴在自己的手心,那些奇异的果汁发出一阵阳光般柔和的光芒,同时他们也闻到了沁人心脾的青草鲜香味道,当然,这是对于艾利克斯而言。
而对于肖恩来说,这味道就像甲板上吹过来的清新海风,这种果实就是艾欧尼亚特产的果实,太阳果。
月华很满意太阳果的果汁,她的右手散发出一簇乳白色的魔法光芒,又转瞬即逝,而她再次嗅了嗅右手,这才心满意足地合上布袋,放在桌子上,看向艾利克斯。
“你去哪了,我们亲爱的明星小姐。”艾利克斯温和地笑笑,他的手上还端着一盘肘子,那或许是昨晚派对之后剩下的,刚刚在海克斯太阳炉中加热过,此时虽然冒着热气,但总有一种诡异的感觉。
“请叫我吟游诗人。”月华抗议道。
“抗议有效,亲爱的吟游诗人小姐。”艾利克斯边笑边递给月华一副刀叉,见她接过后,又拿过去一个盘子在她面前。
接着他又递给肖恩一副刀叉。
肖恩表现出明显的不适,他尝试着拿叉子挖了一块,费劲地咽下后,就放弃了填饱肚子的欲望。
“还是舱底好,那里最起码有加雷斯弄来的朗姆酒啊。”月华与艾利克斯二人相视一笑,又摇摇头,他们都知道,这位肖恩水手,并不愿意离开船上。
“今天晚上会在哪里表演呢?”艾利克斯试图离开刚刚朗姆酒的话题。但肖恩看起来并不愿意罢休,他从裤兜里掏出一包皱巴巴的祖安产制的雪茄,“带火儿了吗伙计。”他看向艾利克斯,“我可以用魔法帮你!”月华从指尖燃起一簇乳白色的魔法火焰,火焰的热量在他们中间蒸腾着,肖恩挑挑眉头,“祖安的好东西用魔法可是尝不出来的。”他摇摇头,站起身看向周围的游客。
而此时餐厅内也只有五个人,并且还算上他们三个。
一个就是刚刚准备拔枪的大胡子,他正拿着一支香烟抬着头看着天花板,而另外一个则是看起来和艾利克斯一样,但比艾利克斯穿着更考究更有气质的卷发年轻人。
犹豫了片刻,肖恩走向了那个大胡子。
“老兄,借个火。”肖恩低沉的声音将大胡子打回现实,脱离刚刚的发呆状态。
“没有。”大胡子将手中的香烟放在桌子上,双手交叉看着肖恩。
“可你明明有烟不是吗?”肖恩并不惧怕他,相反,他还很期待在最后一次航行中可以留下一些让他值得回忆的东西,在他的腰上,可也别着一把左轮手枪呢。
“我亲爱的老乡,不是吗!”这一句话噎的肖恩上不来下不去的,他吭哧了半天愣是没想到用什么来回应他,正想拔枪的时候,一根葱白般的手指从他身后凑过来,“轰。”一簇乳白色魔法火焰。
肖恩无奈地回头去看,月华已经坐在肘子前在大吃特吃了,而艾利克斯已经走到后厨的方向去端第二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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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恩瞥了一眼这个语气不善的大胡子,叼着雪茄回到了自己的桌前。
“可以让这些愚蠢的肘子离我远点吗?”肖恩将艾利克斯端过来的肘子又推回去,推到对面的位置,他回头看看,那个大胡子男人已经站起身准备离开。
肖恩又回过头,将左轮手枪快速地从腰间拿出来,上满子弹,在月华满不在乎的目光与艾利克斯担忧的目光中,悄悄追上那个男人,二人都很清楚,肖恩不会在船上公开杀人,但是如果他想把这个男人扔下海,可以说是易如反掌,不信?看看肖恩胸前的那个交织盘错在一起的蛇母吊坠,那是蛇母赐予他在海上的勇气与力量!
“喂,你,再去拿一盘。”月华不好意思地说道,艾利克斯惊讶地啊了一声,但马上又捂上自己的嘴,带着笑意去后厨热肘子了。
当肖恩走到旋转楼梯处时,那个大胡子的高壮背影已经消失在楼梯的尽头深处,他懊恼地砸了一拳楼梯,震得整条楼梯都嗡嗡作响,而就在他准备下楼去找加雷斯讨些朗姆酒时,却与迎面而来的一个女孩撞了个满怀。
肖恩正想发作,但看看面前这个女孩子,心里的痞性又浮上来,“嘿,没撞疼你吧,要知道,我身上的肌肉撞人可是很疼的。”
一边说,肖恩就靠在旋转楼梯上,准备和女孩来个话题聊聊,也许今天上午就可以吹吹春风什么的。
可当他抬起头来时,那个女孩以及她头上的海盗帽已经消失在三楼餐厅的方向,“喂!”肖恩下意识地伸手,却忘记自己正靠在一个楼梯最危险的地方,等他意识到这一切的时候,肖恩已经从旋转楼梯上滚了下来,而在三楼听到动静的月华与艾利克斯已经从那里探出头来,肖恩脸上霎时有些挂不住了,他摆摆手,在几人不同的目光中狼狈地跑进二楼客房走廊中去。
当他走进走廊中时,胸前的吊坠就开始隐隐发烫,他胸前的皮肤都有些炽痛感,上一次吊坠出现这种情况时,是他遭遇了那场堪比祖安进化日的地震,而他的伙伴都葬身于地震中,只有他因为感到胸口炽痛,离开屋子,这才逃过一劫。
虽然之后他再也没有感受到吊坠的奇异变化,可肖恩再也不敢把它摘下来。
此时肖恩摸了摸自己胸前的吊坠,又摸摸腰间的手枪,好在手枪并没有在慌乱中丢失,他紧握着枪柄,想要迈步离开,可是有一个声音一直在他耳边呼唤着他,迫使他不得不被那声音所吸引而走进走廊的深处。
虽然是上午临近中午,但走廊里仍然没有光,那些光都被厚重的木门挡住,留下的只有黑暗,从某种角度来说,这里仍然充满阳光。
他踩在厚实的地摊上,连一点声音都没有,有的只是他有些急促的浓重呼吸声,
肖恩看着门牌号数字越来越小,越来越靠前,他的呼吸也慢慢放轻松起来,直到走到206时,他面前不远处,一扇门被推开,推开的房门门牌号面向他,赫然写着202三个数字。
肖恩走到走廊的另一边去,他努力地想抬起头看向是谁打开的门,可是一直都没有人从门后走出来,那扇门就像是在等待肖恩到来一样,自己缓缓推开自己,像是古堡的守夜人,看到吸血鬼回到古堡,就将古堡沉重的大门推开,迎接它的主人一样。
“谁?”他的声音被身后的黑暗所吞噬,没有人回应肖恩。
肖恩握着枪的手心已经浸满了汗水,而他胸前的吊坠几乎要把他的皮肤都烫皱,不过这也能让肖恩一直保持清醒,不被面前这诡异的景象吓尿裤子。
肖恩走到房门后时,立刻跳过去,并将枪口对准门后的房间里,他此时内心的想法是,哪怕面前有一个小女孩他都要立刻开枪击倒她。
可现实又让肖恩像是淋了一盆浸满臻冰的冰水一样,他从头凉到脚,这里是经济舱的位置,自然比不上自己所住的头等舱,所以屋内有什么他都可以一览无余,而在门后,空无一物。
只有海克斯灯所发出的灯光晃着他的眼睛。
肖恩看看周围,没有人,他壮着胆子走进202的房间内。
简陋的家具让肖恩有些不适,这里就像没有人住过一样,不过床上的被子胡乱的扔着,看样子有人在那里睡过,肖恩一边抬着头看着四周的环境,一边摸了一下床铺,还有一些温暖,这间屋子的主人刚离开没多久。
“谁!”肖恩又喊,那扇门还开着。
肖恩留意到床对面的桌子上放着一本书,他走过去,背对桌子,脸冲着门口,以防止在自己阅读时,有人从自己身后偷袭,他的枪口仍然对着门口,以保证自己随时可以射击。
当肖恩将日记拿到手中时他才意识到,这并非是一本书,而是一本日记,不过这本日记很厚,他随手一翻就看到密密麻麻的小字在日记本中一瞬而过。
但诡异的是,那本日记后面都写满了,唯独前面这几十页,没有任何字迹,什么人会从后往前写日记呢?肖恩好奇心顿时就被这本诡异的日记吸引住,他勉强用两只手托住日记,从第一页打开。
“爱丽丝·索拉卡。”这应该是这本日记的主人,肖恩想着,又继续翻动。
“没有火,也没有炼金药剂。”第一页开头用铅笔写着这么一句话,那字体并不像一个成年人的字迹,铅笔字中充满了一个对这个世界刚刚有一些感应的孩童感。
肖恩蹙眉,他对祖安很了解,只有祖安才会有炼金术,以及日记本每一页都能闻得到的血腥味与铁锈味混合的味道。他很清楚一个祖安的小女孩会有怎样的童年,难以想象,就在此时,与他同处一艘船上的就有一个祖安孩童。
“沃尔夫仍然在希珀的背上。”第二句就已经引起了肖恩的反感,在符文之地通用语中,沃尔夫与希珀所指的不仅仅是人名,同样还有狼与羊的含义。尽管肖恩更希望这本日记的拥有者所看到的是一副场景,也不愿意她所看到的,甚至就在她面前所发生的是另一种可能发生的景象。
忍着呕吐的欲望,肖恩快速掠过日记的文字,好在这一页并不长,他很快就跳到文末,而中间所描绘的场景他甚至都不敢去想象,“尽管希珀背上已经裸露出白骨。”
“呕--”肖恩立刻合上日记,他差点吐出来,这该死的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