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继续沿着这山溪而行,因为昨日下了暴雨的缘故,可以见到山洪在此肆掠的痕迹都还没有完全消失,许多水草倒伏向一个方向,河滩上偶尔还能见到折断的树枝被水草勾住。
两人又走了几百步,转过一个小树林后,忽然看到了前面的石头旁边趴伏着一个矮人,看模样打扮应该就是这次的屠龙队成员,不过脸朝下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死是活,而且趴伏的姿势极为怪异,就好像走在大街上,突然有人将脖子转了180度一样,甚至是有些阴森。
走近将他翻过身来,这个矮人年龄大概在四十岁上下,肤色黝黑,脸上已经有了一道道的细碎皱纹,原本该是火红的胡子,也失去了颜色,仿佛枯草。
鹰眼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又摸了摸脉搏,最后又拿刀在这倒霉鬼的手腕上割了一刀,却只有很少的一点儿黑褐色血液流淌出来,像是腐烂的番茄汁,颇为恶心。
“人已经死了。”鹰眼很干脆的道:“身体已经僵硬冰冷,但并没有尸斑出现,血液也并没有完全凝固,估计死亡时间是在后半夜。”
秦奋点点头,深吸口气嗅了嗅,发现空气中已经有了隐隐的味道,毕竟是夏季,人死后一切生理活动都会停止,只有细菌与微生物会疯狂繁殖,即使只是死了一夜的时间,却有有淡淡的气味了。
接下来两人又做了个简单检查,也就是查查身上的伤口、翻翻眼皮、堪堪舌苔之类的,很快就弄明白了这家伙的死因。
这家伙却是中毒而死的,脸上最后的表情无助而绝望,在他脚边,是一滩已被砸得稀烂的肉酱,不过从那一堆污物里,还是能隐约见到环状的灰白花纹的,而他左腿腿弯上,也有一个两个发黑的牙印。
于是事情就很简单了:
昨日崖壁被山洪冲塌,一行人慌不择路抱头鼠窜,偏偏又是大雨连绵,再加上暮色深沉,十数步内不见人影,这家伙狼狈逃窜的时候,一不小心就跑错了方向,到这里自然是又冷又饿又累,于是便打开干粮袋打算吃点儿东西补充消耗过剧的体内。冷不防却被一条剧毒的银环蛇偷袭咬中,然后……就悲剧了。
众所周知,倘若被剧毒的毒蛇给咬了,则需要相应的抗毒血清才能活命,不是说你用酒精、牙膏、酱油什么的洗一下就能安然无恙。
从地上的痕迹就能看出,这名矮人一开始也确实用酒清晰了一下伤口,见势不妙,又敷了些药物,可惜很显然这次的狗皮膏药没能起到作用,于是便挣扎着寻找毒蛇出没附近的相解之物。可惜夜黑风高雨雾迷蒙之下,又哪能轻易找到?
而且行动之下,气血运行激荡,反而加速了毒液的循环,最终一头栽倒在这块石头旁边,再没能站起来……
鹰眼也是其中老手,循着路上留下的踪迹扫了两眼,一看便道:
“这家伙也是倒霉,被蛇咬了之后估计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发现万能狗皮膏药不顶用之后,立即就慌了,挣扎着去找解毒草药,虽然吃了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但显然都不是解药。然后他倒下之后,便开始尝试着将毒血吸出来,可惜伤口在腿后弯,这家伙拼尽全力也够不到,所以死的时候才会摆出如此诡异的姿势。”
秦奋默然了一会儿,叹了口气道:
“恶龙史矛革还没见到,就有人死在了这里,前途艰险啊。”
人死如灯灭,挖坑掩埋什么的不过是心理安慰而已,秦奋他们两个又不是多愁善感的圣母,甚至连这矮人的姓名都不知道,因此在弄清楚了这矮人的真正死因之后,只是轻轻叹了口气,便打算转身离开。
不过这时候,秦奋的目光突然扫到角落中那被泥水浸润的包裹,这包裹是很常见的远行布袋,里面馒头之类的干粮都滚落了出来,在冰冷的雨水中浸泡的发白,乍一看颇为恶心,但秦奋却见到一抹隐隐的绿色。
秦奋好奇之下,走过去检查了一下,发现了一根两指头长短的青翠竹筒,两侧有线条也似的缝隙。打开一看,却见到里面藏着的是一张十分简单的地形图。隐约可以辨认出来,这地形图上绘画的是一副地图,可惜这种勘称国画经典的泼墨山水画画的到底是什么,饶是秦奋和鹰眼两人皆是眼力毒辣之辈,也实在认不出来,对视一眼,只能摇头苦笑。
将地图收起来,有检查了一边是否有遗漏,然后两人继续赶路。这一次路上没出什么乱子,很快就到了清晨狼烟燃起的地方。
不出秦奋所料,屠龙小队还没有开拨,不少矮人正坐在树荫下骂骂咧咧的乘凉,而露面的冒险者也不多,至少有一半多人不曾露头。
两人一路走来,午后的阳光又颇为炽烈,已是热得汗水都涌了出来,远远就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静待时机。
突然听到背后的灌木丛中传来哗啦作响,然后跳出来一个少女,看到秦奋孤身一人后,脸色就是一变道:
“喂,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佳儿呢?银子姐呢?!”
秦奋睁开眼睛,就发现精灵少女小溪来到了面前,脸上带着三分惶惑,三分期望,大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自己,手指也紧紧捏着弓箭,显然是害怕听到什么悲伤的消息。
秦奋耸了耸肩,叹气道:
“你看我一个人在这里,发生了什么你还不明白吗?”
一听这话,小溪顿时大眼睛顿时就泪汪汪的了,她和艾佳儿两个年龄相仿,又都是没有太复杂阴狠的心思,所以颇为处得来,此刻突闻噩耗,顿时就低声啜泣了起来。
秦奋干咳一声,挠了挠头正要说话,却突然听得一个声音冷笑道:
“别听他胡扯,他在骗你!”
话音刚落,蔷薇骑士团一行人就走了过来,为首的就是带着冰冷面具的但丁,这女人为了保持神秘感,从不以真面目示人不说,连声音都变得冷硬沙哑。她走到近前,嗤笑道:
“这家伙惯会骗女人,你可别着了他的当。”
小溪抬起头,泪汪汪的道:
“真的吗?”
但丁扫了秦奋一眼,淡淡道:
“他的队友跟他都有不清不楚的关系,假如真的是死伤惨重,你认为他会懒洋洋的坐在这里晒太阳?恐怕早就像疯狗一样逮谁咬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