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走远了,确定『药』铺中的人看不到她后,杨晴一下打起精神,乐颠颠的去烧鸡铺子买了一整只烧鸡,随后又去面摊点了一碗清汤面,加蛋加三个铜板的肉。
一手抓着油纸扯下一只烧鸡腿,杨晴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提前庆祝她即将破灭的姻缘。
就在这时,一抹白晃入眼底,随后是男子低沉悦耳的声音:“来一碗面。”
啃鸡腿的动作一顿,杨晴呐呐抬起头来,在瞧见宗凡温和无害的笑容后竟是忘了咀嚼,“咕咚”一声将鸡肉咽了下去。
“咳咳咳!”剧烈的咳嗽声响起,宗凡倒了杯凉水递了过去:“喝点水吧。”
杨晴接过粗瓷杯,仰头一饮而尽,这才回过气来。
此时她涨红了脸,一双狐狸眼氤氲着水汽,竟是说不出的撩人。
宗凡有一瞬间的晃神,袖口处兀地一紧。
杨晴拽着男子的衣袖,眨巴着眼挤出两滴鳄鱼的眼泪,语带哭腔道:“宗大公子,我是真的喜欢牧小公子,今日在『药』铺发生之事,你可不可以帮我瞒着,不要告诉牧小公子?”
“好!”宗凡从善如流地应道。
闻言,杨晴愣住了:“你说什么?”
“我答应你。”宗凡尤端着人畜无害的笑容,说话间抬手给自己倒了杯凉水,动作是浑然天成的优雅,哪怕是在简陋的面摊,也难掩他身上散发出的贵气。
泪水凝结在眼角,而后迅速干涸,杨晴嚅了嚅唇,干巴巴道:“你不是很想要我和牧小公子解除婚约吗?怎……”
“本公子是希望你与锦风解除婚约,不过本公子实在见不得女子的泪,看到杨姑娘为锦风如此伤神,本公子也不好做那长舌的『妇』人。”
说话间,二人的面端了上来。
宗凡吃的是平常的清汤面,里面几片肉,几根菜,而杨晴吃的是加强版清汤面,有菜,有蛋,还有大片大片的肉片。
在男子打量的目光中,杨晴狠狠咬了口鸡腿,喉中溢出含糊的声音:“原本我还想着借吃消愁,宗大公子,你真是个大好人。”
“杨姑娘记得这份恩情就好。”
闻言,杨晴险些咬到舌头。
她不可思议地望着对面清俊儒雅的公子,面上一阵青一阵白,却还得强挤出笑来:“小女子会一辈子铭记在心。”
“恩!”宗凡满意地点点头,从竹筒中取了双筷子,末了,看了眼二人面前的清汤面,抄手将杨晴面前的碗端走,一面端一面道:“现在姑娘听到如此好消息,也就不必借吃消愁了,你一姑娘家家,吃太多会撑坏身子的。”
说着,便毫不客气地吃了起来。
“……”一口老血梗在胸口,杨晴胸腔剧烈起伏了两下,默默端过那碗低配版清汤面。
她的蛋,她的肉,呜呜,为什么世上会有如此险恶的男子,果然是最毒公子心。
然,事情还没结束,她才从竹筒中取了筷子,手边的烧鸡便叫男子扯了去。
杨晴猛然抬头,就见宗凡扯下一只鸡腿,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见她看来,还摆出一副无辜模样:“你怎么不吃了,饱了?”
“那是我买的烧鸡!”杨晴直勾勾地盯着男子,恨不得在他脸上盯出两个洞来。
“我知道啊。”说话间,宗凡将鸡腿啃净,伸手又要去扯鸡翅。
杨晴忙不迭将包着烧鸡的油纸扯了回来,手上兀地一紧,又被扯了回去。
宗凡扯下两只鸡翅,一手握着,左翅咬一口右翅咬一口:“杨姑娘,你才说要一辈子铭记本公子的恩情,怎一转脸,连个烧鸡都舍不得请本公子吃,这又不是什么大钱。”
“……”杨晴嗫嚅着唇,险些将手中筷子掰断。
好半响,她平复好呼吸,低头扒拉着碗里的面,却怎么都吃不出味来。
一碗清汤面入腹,宗凡又将烧鸡余下部分啃了个干净,只留一个鸡屁股架在上头。
他优雅地打了个饱嗝,笑『吟』『吟』地看着眼前人:“没想到这些个市井小食味道还不错。”
“宗公子喜欢就好。”杨晴咧出一抹假笑,从牙缝中挤出声来。
“甚是喜欢。”宗凡像是瞧不出女子眼底的怒火,面上笑容越发绚烂:“『药』铺里还有事需得处理,本公子就先走了,姑娘慢用。”
“宗公子慢走!”杨晴维持着假笑目送男子离去,待人一走,面上笑意顷刻间瓦解。
宗凡说要帮她保密,这不会是真的吧?是假的,一定是假的,这几次接触下来,宗凡对牧小公子如何她看在眼里,怎么可能将牧小公子往火坑里推,一定是故意捉弄她帮牧小公子出气。
心中这般自我安慰着,杨晴也就放松下来。
虽然亏了一只烧鸡一碗面,但至少她获得自由是指日可待了。
想到这,她一瞬间恢复食欲,风卷残云般扫去最后两口面,付了银子快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还未到源香楼,就听得里面传来一阵阵喝彩之声,待行入其中,就听得拍案声响起,屏风后走出一身着蓝『色』棉布衣裳的年轻男子。
文英端着铜盘在人群中穿梭,面上挂着盈盈笑意。
“呀,姑娘来了!”小二眼尖地发现了杨晴的存在,当下迎上前来,热络道:“姑娘可有好些日子没来我们店里了,您今儿个要喝些什么。”
“一杯粗茶。”杨晴一面说一面往上走,见小二还跟在自己身后,当即道:“你放心,我知晓源香楼的规矩,我站着喝。”
“小的以前有眼不识金镶玉,姑娘您就别打趣小的了,您可是贵客,哪有让您站着的道理。”小二说着,将女子迎到靠近屏风的位置坐下:“打从姑娘您上回说了一回书后,这源香楼的客人们可都念着呢,就盼着听后续,姑娘今日可要来一嗓子?”
“我今儿个就是来听故事的。”杨晴温和一笑,不疾不徐道:“一杯粗茶,谢谢。”
眼看自己是说不通了,小二应声退了下去,跑到酒楼后将掌柜的请了出来。
就在杨晴等茶的功夫,一个铜盘递到了她面前,她抬头一瞧,就见文英咧着嘴,笑得好不爽朗:“姑娘,这回的故事可值得你打赏?”
“我才刚来,没听到。”杨晴耸耸肩,回以无辜的表情。
“那我让我大哥再说一回?”文英提议道。
见她将铜盘伸在她面前就是不肯挪开,杨晴便知她这是要算砸场之仇呢,当下老老实实地掏出一个铜板压在铜盘上。
“姑娘!”文英嘴一厥,有些不乐意了。
无奈之下,杨晴只能将铜板一个接一个地往盘里压,嘴里不忘碎碎念道:“我若是知晓今儿个是破财日,我就不出来了。”
然,文英根本不搭理她,得了赏钱便抱着铜盘高高兴兴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