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坊间有传言,若非当年牧大将军意外寻回遗失七年的次子,周国怕是已经不在了。”提及景国的风雨起落,林爷爷好不感慨。
“为何这么说?”杨晴此刻心『潮』亦是澎湃,她仿佛能瞧见一位铁血将军手持银枪奋战沙场,为保家国抛头颅,洒热血。
“牧夫人之死对牧大将军打击很大,时至今日牧大将军都不曾再娶,原本牧大将军就只有两个儿子,长子叫人摔死在城楼下,若是没有寻回次子,牧家这一脉也就断了。”林爷爷摇摇头,眼眶微微泛红。
“牧大将军不是嫡次子吗?”杨晴问罢,脑中有什么闪过,旋即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您是说……”
“牧大将军庶兄与嫡兄一家皆因周国细作惨遭灭门,唯有嫡兄留下一女。”林爷爷幽幽叹了口气:“也正因为如此,皇上念牧家忠烈,封牧大将军为武王,与皇上同尊号,寓意牧大将军与之平起平坐,最后在牧大将军的再三拒绝下,改封威王,掌天下兵马。”
“作为景国唯一的异姓王,牧家王位世袭,且,周国每年的贡品不上供帝王,只上供威王。”
此举无疑是对周国的折辱,亦是对威王的敬重。
杨晴沉默地听着,心中翻江倒海,久久不能平静。
她没经历过战争,对战争只有模糊的概念,可当她听到牧夫人被当众五马分尸,长子被从城楼上扔下去,她忽然就明白了战争的残酷。
威王为了自己的夫人至今没有再娶,想必是极爱她的,可他却在国与家之间选择了国,其中挣扎和痛苦,是言语所不能描述的。
“只可惜,威王半生戎马,唯一的儿子却是个混不吝的。”提及威王唯一的儿子,林爷爷忍不住拧起眉头:“做事随心所欲,一年只有半年的时间待在京都也就罢了,还曾当街与皇子动武,将皇子打成重伤,『逼』着当今皇上把厚德仁心的太子废了,叫京都的女子追了十条街扔白菜梆子。”
闻言,杨晴噗嗤一声乐了:“那个牧世子当真有这么糟糕?”
“可不就是个混世魔王。”林爷爷叹了口气,显然在为威王惋惜。
“那皇上废太子了吗?”杨晴忍不住追问道,全然忘了自己了解这段历史的初衷。
“废了。”林爷爷摇摇头,神情好不无奈:“许是感到愧欠的缘故,皇上甚是偏爱牧家,尤其是对牧小世子,几乎可以说是有求必应。”
听到这,杨晴登时恍然。
有个异姓王的爹爹,还有皇帝在背后撑腰,简直是人生赢家,行事自然要随心所欲。
“阿晴,这该说的我都跟你说了,你可有想到什么?”林爷爷将话题转回正题上。
“唔……”杨晴沉『吟』片刻,认真道:“根据您的表述,我觉得,极有可能是两家有仇,那位大人趁机寻仇,毕竟正值国家动『乱』,两代帝王交替的时候,死几户人,哪怕是大户人家,也很难引起上面的注意。”
当时景国正处于混『乱』时期,一个官员追杀『妇』孺又并非皇上命令,除了私仇,她想不到别的可能。
当然,也不排除细作迫害忠良,可要真是这样还能在战争中留到今天平步青云,这位尚书的手段未免太过高明。
“就算他是徇私,我们也没办法啊。”林爷爷幽幽叹了口气:“以户部尚书的权利,哪是我们几个小老百姓能对付的。”
“这可未必。”杨晴自信勾唇,在老者费解的目光中柔声道:“现在您好生养伤才是关键,至于其他的,您就不要多想了。”
末了,她施施然起身,冲老者颔首,温和道:“我还有事,先回去了,林杭借我用一会儿。”
“阿晴,不留在这吃午饭吗?”林爷爷有些不舍地迎了上去。
“我们相处的时间还长,不急在这一时。”杨晴温和一笑,推门行了出去。
此时林杭正在院子里打拳,林方朔坐在一旁指点,他依旧阴沉着一张脸,只是原本披散的发尽数竖起,整个人精神又俊朗,放在现代那就是让无数少女为之折腰的帅大叔。
“林叔叔好。”杨晴礼貌地打了声招呼。
她本不指望对方搭理她,哪知男人抬眼看了她一眼,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杨晴有些意外地扬起眉梢,面上笑意浓了几分。
见状,林方朔不自在地偏过脸,冷声道:“可以了。”
林杭收拳,气沉丹田,随后小步跑到女子身边,兴奋道:“阿晴姐姐,我们去做些什么?”
“先陪我去一趟虎城。”杨晴说到这,视线落在少年汗湿的背上,随后凑近几分,压低声音道:“去虎城是你的脚程快,还是坐牛车快?”
牛车颠簸累人,哪里能比得上人肉垫子,如果可以选择,她自然要后者。
“当然是我快。”林杭身子一矮,示意女子跳上来。
“咳!”眼看院中另外两双眼睛看了过来,杨晴不自在地咳了声,随后拍拍少年的肩膀:“你先去换身衣裳,满身都是汗,再吹风当心生病。”
“好!”林杭乖顺地应了声,一溜烟没了人影。
等人一走,杨晴这才哂笑着解释道:“我就图个方便。”
虽然她是很享受被人背着走的感觉没错,但她也不想让二人觉得她在虐待他们的子孙。
“杭儿这小子就跟头牛似的,有力气活让他干就对了。”林爷爷豪气道。
他是巴不得杭儿和阿晴亲,关系近些,再近些,这样一来,保不齐阿晴能看在杭儿的面子上早些认了他这个姥爷。
林方朔看了眼自己的亲爹,没有说些什么,推着轮椅走了。
不一会儿,林杭换好新衣裳行了出来,这一次,他穿的一身鲜亮的花青『色』衣裳,配以那一张包子脸,满满的少年蓬勃朝气。
“真好看。”杨晴由衷言罢,挥手同林爷爷作别,轻巧跳到少年背上。
林杭将人往上掂了掂,施展轻功离去。
屋檐飞速后退,杨晴舒服地趴在少年背上,拿眼张望着四周的景。
镇外的小道上只有稀稀拉拉的枯黄的草,除此之外便是『裸』『露』在外的光秃秃的地,还有一根根光秃秃的枝桠。
“林杭,日后你教我轻功好不好?”杨晴忍不住大声问道。
“阿晴姐姐,你骨骼清奇……”话音就此戛然,林杭眸光闪啊闪,不知当如何继续说下去。
“骨骼清奇?”杨晴咀嚼着这句话,随后兴奋道:“我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
“是百年难得一遇,不过是废柴。”林杭尴尬道。
可以说,他行走江湖这么些年,就没见过资质比她还差的,就连他爷爷都说,阿晴姐姐这般资质的,可以说是世间罕有。
闻言,杨晴一下蔫了:“我谢谢您啊!”
百年难得一遇,还废柴,说话就不能有些水平,别这么打击她成吗。
林杭慢半拍地感受到女子的怨气,连忙道:“阿晴姐姐,你不会武功不要紧,以后你想去哪,我都可以背你去。”
“这可是你说的。”杨晴眼前一亮,伸手掐了把少年的面颊,嘻声道:“真是我的好弟弟。”
林杭耳根一热,想申辩,以振兄风,最后却是蔫了下来,他说不过阿晴姐姐,还是老实当弟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