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凌!”
鸟雀振翅划破云层,第一缕阳光洒向大地,拨开重重夜『露』,天『色』渐渐亮了起来。
阳光透过绉纱照入车厢,映在杨晴白里透红的面颊上,她微微拧起眉头,不等伸手去挡,光线一下暗了下来。
“唔……”她艰难地支起一边眼皮,就见自家娘亲坐在身边,为她挡着光。
见女儿醒来,林氏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脊,柔声道:“乖,时间还早,你继续睡。”
杨晴扭着身子,蚯蚓似的往『妇』人身边靠,脑袋一抬,趴在『妇』人的大腿上,昏昏沉沉地又睡了过去。
林氏温柔地抚『摸』着女儿的面庞,眼中满是爱怜。
少倾,鱼香味从车厢外飘来,杨晴顺着香气直起身子,脑袋挂在『妇』人肩上:“娘,好香啊。”
“你杭表哥在煮鱼粥呢,专门煮给你补身子的。”林氏说着,点了点女儿的鼻头:“你看看你表哥多疼你。”
“唔……”杨晴咧嘴傻笑,歪着脑袋道:“因为女儿生得可爱,招人疼呀。”
“你呀你,脸皮是越来越厚了,也不知道到底像谁。”林氏无奈摇头,心中却是认同女儿的说辞。
她家阿晴可不是可爱,可不是招人疼,这要不是孩子大了,她恨不得日日抱在怀里不撒手。
“像您!”杨晴嘻声言罢,一骨碌跳起,提着裙摆跑了出去,期间因为长得太高,脑袋还撞了一下。
林氏愣了几息,这才反应过来,她家丫头是在说她脸皮厚呢。
杨晴『揉』着脑袋走到湖边,方洗漱干净,就见远处有三辆马车缓缓朝他们所在的方向驶来,隐约可以听得女子激动的尖呼声。
“阿晴,那几个讨厌的女人来了。”林杭盛了碗鱼粥递上去,压低声音道:“你打算怎么办?”
杨晴接过瓷碗小口喝了口鱼粥,漫不经心地扫了眼弃车奔来的几个姑娘:“看她们的态度。”
“你好似一点都不意外。”林杭有些诧异地看着表妹,旋即恍然道:“你该不会早就料到她们会追来吧?”
“除了追上我们,她们有第二条路可选?”杨晴勾唇,笑得一脸无害。
林杭打了个寒颤,抬手抹了把冷汗。
难怪表妹昨夜没有让他与韩旭将马车重新牵回山上,原来是另有主意。
“那,你打算救她们?”
“好歹是五条人命,岂有不救之理,但在救之前,得好好磨一磨她们的脾气。”杨晴淡淡言罢,闷头吃起鱼粥。
就昨天那五人的态度,她要真直接带她们上路,不定要被她们怎么轻贱。
人有脾气是好事,可有脾气没眼『色』,眼高于顶,那就遭人讨厌了。
她再怎么说都有恩于她们,不求她们对她毕恭毕敬,像菩萨一样供着,基本的尊重总得有吧,竟然把她当成下等丫鬟使唤,还一副理所当然的嘴脸,简直不知道“作死”二字怎么写。
二人聊天的功夫,几个丫鬟已经跑了过来,团团将林方朔围住:“恩公,求求您带上我们吧。”
林方朔不耐烦地拧起眉头:“让开!”
见恩公摆出这般冷漠姿态,丫鬟们面面相觑,其中一个眼眶一红,作势就要跪下,然,林方朔连看都懒得多看她们一眼,衣袖一拂,轻易扫出一条道,越过诸女来到外甥女身侧。
杨晴放下手中瓷碗,打了碗鱼粥递了上去:“林叔叔。”
林方朔点点头,才接过饭碗,就见两道好奇的目光投来,一道来自林爷爷,一道来自林氏。
林杭见状,忙不迭解释起来:“姑姑,爷爷,我忘了说了,他们几个是我们昨天在山上救下的姑娘。”
闻言,有丫鬟很快反应过来,那个年过花甲的老叟是这一行人中辈分最高的,当下快步上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老爷,求您行行好,我们经过山头时遇上山匪,小厮、车夫全都被杀光了,只留下奴婢四人和我们家小姐,我们五个都是女子,又不会赶车,万一在路上遇见坏人,怕是『性』命难保,求您带我们一程吧。”
“杭儿!”林爷爷眉头一拧,责备地看向孙子:“我平日怎么教你的,将五个姑娘丢在山上不闻不问,这还像话吗!”
“爷爷……”林杭欲出声解释,叫林爷爷不客气地打断:“快去把马车牵来。”
见状,四个丫鬟大喜过望,其中穿粉衣的甚至拿眼去瞧杨晴,眼中带着几分得意和怨恨。
杨晴将四人反应看在眼里,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幽幽叹了口气:“林爷爷,您就不能听林杭把话说完吗?”
外孙女开口了,林爷爷瞬间换上和颜悦『色』:“阿晴,可是有什么隐情?”
“阿晴昨日本是要带她们下来的,因为我们只有四个男人,她们却有三辆马车,阿晴为她们着想,就说拆了我们的驴车,等送她们到最近的城镇,她们再拿一辆马车填补我们的损失,谁知这几个女人根本不识好歹,说阿晴是没见过世面的村姑,贪财都没贪对地方,还颐指使气地让阿晴给他们牵马车。”提起旧事,林杭依旧一肚子怒气:“她们算什么东西,就几个丫鬟,也配让阿晴给她们牵马。”
“阿晴要真贪他们钱财,会只要一辆马车?我们救了她们的『性』命,就是施恩图报又如何,她们有拒绝的资格?一群不识好歹的东西,给她们点颜『色』就蹬鼻子上脸,若是让她们与我们同行,不定把我们几个全都当下人使唤。”
声落,周遭一片安静。
杨晴维持着吃粥的动作,愣愣地看着表兄,眼睛一眨不眨。
二人相处这么些时日,她还是头一回知晓,原来表兄口才这么好。
“你们敢让我外孙女给你们牵马?”林爷爷从错愕中回过神来,一吹胡子,反应比林杭还要激烈:“滚,都给我滚,再让我看到你们,我就把你们送回山匪窝里。”
闻言,四个大丫鬟的面『色』登时惨白如纸。
她们怎么都没想到,这一群人中说话最管用的竟然是那个高高瘦瘦的姑娘。
只是……
一想到自己昨日在背后说的小话,还有恩公一家的态度,她们的心里便一阵打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