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小半日,深夜丑时,一行人被叫醒,顶着漫天星光朝不远处的镇子赶去。
黄莹莹没睡够,脾气又上来了,却是难得地没有发作。
经过一个多时辰的赶路,一行十一人终是抵达镇口。
杨晴掀开帘子跳下马车,走到后头的驴车前,压低声音道:“黄小姐,分别之前,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黄莹莹掀开帘子行了下来,拿眼看向面前纤瘦的女子,神态很是和善:“杨姑娘请说。”
“一会天亮了,麻烦你派人报官,让官差将这些山匪混子带走,如果对方问起这些人是谁抓的,你就说你不知道姓名,只知同行的一个姑娘叫杨晴。”杨晴沉声道。
黄莹莹不知女子为何这般做,但经过这几日的相处,还有他们将山匪抓来官府的行径,她相信对方不是坏人,当即点头应下:“杨姑娘放心吧。”
得了肯定的答复,杨晴勾唇,冲女子摆摆手:“那就就此别过了,马车我带走了。”
“就此别过。”黄莹莹颔首,目光越过女子不舍地望向不远处的林方朔。
处理了心头大石,杨晴一行没有停留,驱赶马车快速离开小镇。
“阿晴,你为何要将那些山匪交给她们?”林杭费解地看向表妹,先前不是说好的,直接将犯人悄无声息地丢衙门里吗,怎忽然变卦了?
“以我们的情况,做好事是不能留名,不过,留着证人,日后不定能派上用场。”杨晴笑眯着眼,那模样,活脱脱的一只小狐狸。
所有的事情,都有可能是一番机遇,绝不能轻易放过了。
现在表兄祖孙三人是有些见不得光,但不代表以后依然如此,万事皆得提前谋划好了,到情况真发生了,才不会慌了阵脚,无依托凭借。
对于剿匪一事,林杭根本不指望派上什么用场,就他们祖孙三人的身份,曝光了,也就离危险不愿了。
见表兄陷入沉默,杨晴也不多言,毕竟,表兄一家三口的事情她还真没想到解决方案。
户部尚书……章大人……只要一想到那人脑门上金光闪闪的“二品大员”四字,她就头疼胸闷加气短。
“哎!”杨晴重重叹了口气,无力地倒回马车上。
目前看来,好歹是摆脱了杨家那一群死极品,还有牧小公子,他就是再能追,应当也追不到这来了。
只要进了下一座城,就是一片崭新的天地,她所需要『操』心的事情,也就剩难么几件,一,生意,二,让表兄一家得以生活在阳光下,三,给便宜舅舅和亲亲娘亲牵红线一条……
杨晴一噎,扯过被子盖在脑袋上。
果然,事情这种东西就不能去想,越想越多,越多越怕。
“阿晴!”林氏拍了拍女儿的背脊:“是不是困了,困就睡会。”
“娘抱我。”杨晴搂住『妇』人的腰,挪动着身子枕在她的肚子上。
马车轻轻摇晃,不多时,母女二人竟是沉沉睡了过去。
很快,鼎沸人声入了耳,杨晴『迷』『迷』糊糊睁开眼,才意识到就要进城了。
她叫停马车,照例给表兄祖孙三人化妆掩盖最明显的面部特征,随后翻空一个箱子,猫进去躲起来。
“阿晴,你这是做什么?”林杭费解地看着表妹,只觉自己的脑子完全跟不上表妹的路子。
“我方才报了我的姓名,万一官府非是要查出个所以然,那我们可就暴『露』了。”杨晴言罢,脑袋一缩,木箱子重重合上。
光线尽数消失,颠簸摇晃感传来,杨晴打了个哈欠,竟是又睡了过去。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再睁开眼,她已不在大箱子内,鼎沸人声自四面八方传来,想来是已经入城。
杨晴掀开帘子,见是韩旭与表兄林杭站在马车边上打哈欠,表兄还好,颇为精神,反观韩旭,黑眼圈都快把半张脸给遮住了。
此时离虎城已远,已经用不着赶路,她略一思索,直接敲定道:“今儿个我们找间客栈,大家好生休息一日,明天再出城。”
对于这个提议,大家都没意见,毕竟,连日舟车劳顿,大家都略显疲乏,除了杨晴母女。
很快,他们找了间不错的客栈,杨晴豪气地要了五间中房,她和她娘合住,汉子们一人一间。
韩旭想要拒绝,被按住了:“你们都累了,一会睡觉肯定沉,这要是两人合住一间,不是你翻身踢死我,就是我打鼾吵死你,既是休息,自然要达到最舒适的状态。”
闻言,韩旭心中多了几分感动。
掌柜的不仅人长得漂亮,心眼也是一等一的好,总是这么为人着想。
不出杨晴所料,这四人一回屋洗了个热水澡,就倒在床榻上睡了个昏天暗地。
鼾声穿透窗户纸,穿透隔墙,甚至将上下屋顶都穿透了,整个客栈被鼾声协奏曲包围。
杨晴恶趣味地挨个房门偷听,发现林杭和林爷爷的鼾声最大,韩旭属于正常音量,至于便宜舅舅,竟是没有打鼾。
她心中奇怪,很快明白过来,这是没睡死呢,毕竟常年逃亡,警惕『性』比之常人要高上不少,祖孙三人总有一人得至少保持半清醒状态,才能应付各种突发情况。
杨晴心中泛起一丝心疼,明明好好一个家,却因为一个人,全都过上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逃亡的逃亡,被欺负的被欺负。
兀地,她想起原主消失前声嘶力竭的呐喊,不由得攥紧双拳。
凭什么,凭什么普通百姓就得被欺压得死死的,她偏偏就不信邪,偏偏要往上爬,偏偏要活在阳光下。
决心一旦下定,便如藤蔓般疯长,杨晴带着自家娘亲离开客栈,风风火火地扎入书坊中。
她对这个世界的了解还不够,得加深加深再加深,她的大脑也得补充营养,知识就是力量,只有脑海中存货足量,她才有足够的力量。
林氏诧异地看着忽然跟打了鸡血似的的女儿,不知该做些什么,只能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杨晴将书坊一楼的书看了个遍,没找到称心的,毕竟在牧小公子别苑住了三个月,胃口早就被里面的藏书养叼了,更何况,前世她活到二十六岁,世界名着没少看,那些个小儿科的她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她提着裙摆,“蹬蹬蹬”地冲上二楼,继续翻找起来。
其实比起文学着作,她更想看史书,读史使人明智,这话并非空谈,历史中往往蕴藏着最深刻的教训,并且,了解一个国家的历史,就能宏观地了解一个国家,甚至窥得君臣之间的细枝末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