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游廊,牧锦风慢腾腾地行入练武场,面上带着几许不自然。
此时牧石松方下早朝,换了练功服,见往日鲜少主动与他交流的儿子找来,先是有些意外,随后从落兵台挑了把长枪扔了过去:“来,陪我过几招。”
牧锦风接下长枪掂了掂,又抬眼看了不远处的男子,撩起衣摆卷在腰上。
往常花拳绣腿玩玩招式,衣摆撩不撩无所谓,不撩衣摆斗起来更为潇洒帅气,可要和自家老爷子动手,必须得全力以赴。
“过两招罢,你小子胜负欲别这么强!”牧石松笑罢,捡了根长棍朝儿子打去。
望着那根揍了自己无数次的棍子,牧锦风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提枪迎了上去。
兵刃交接,只一招,枪头便叫长棍打出一道凹陷的印记。
一旁的王守看了,心疼地拧起眉头:“今日怕不是又得换这落兵台上的武器。”
王义眼珠子黏在威王身上,注意着自家王爷招式上的变化,嘴上敷衍应道:“好事!”
能瞧见王爷与人过招,受益匪浅,可不是好事。
父子二人你来我往斗了十数个来回,牧石松反手以长棍抵住儿子枪头,面上『露』出几分满意的笑容:“不错,有进步。”
末了,他从落兵台上踢起一根长枪,转身丢给王义:“和王义过两招我瞧瞧。”
闻言,牧锦风不悦地拧起眉头:“我不是来这练功的。”
“有事要说?”牧石松将长棍丢回落兵台,以不容置喙的口吻道:“打不过王义,就别和我谈事情。”
“哼!”牧锦风不爽地冷哼了声,倒也没讨价还价,长枪一甩,主动出击。
王义枪头一晃,迎上小世子的攻击。
在威王府,场上无大小,场上无尊卑,是以王义并没有因为对方身份而手下留情。
牧石松负手,立在练武场外瞧着,目光在二人间游曳。
十招下来,二人战了个平手,胜负未分,但因牧锦风先前同父亲过过招,消耗了不少体力,所以算下来,当是他得了胜。
牧石松心里满意得不行,嘴上却是没半句好话:“王义,本王同你说过多少回了,场上无规矩,你怎么还让着那混小子。”
闻言,牧锦风不悦地翻了个白眼,哼哼道:“是,王义是让了我,你满意了吧!”
言罢,他随手把长枪一丢,走到练武场外,端起小丫鬟手中茶水就往嘴里灌。
一杯温茶入腹,他拿起柏青提前准备好的帕子抹了把嘴,由着丫鬟为他擦汗。
刚放下帕子,就听得身后传来不悦的声音:“牧家上下就没出过一个男儿像你这般多事,出点汗五六个人侍候,就你这样子,日后如何上阵打仗!”
“这不还有您吗。”牧锦风随手把帕子一丢,扭身冲父亲咧出一抹玩世不恭的笑容:“我都和王义打完了,您可别寻着由头跟我吵架,好借机赖账。”
“你当谁都跟你一般无赖?”牧石松押了口茶,摆摆手,院中多余的丫鬟小厮退了下去,只留几个心腹在场。
虽然他们父子不合,他却是了解自己这个混不吝的儿子,没点要事不会拉下脸主动来找他这个做爹的。
人一清干净,牧锦风便单刀直入正题:“三日前林家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不知您有没听说?”
“陈梅?”牧石松是关注林家的,就算不关注,打架这件事也差不多闹得人尽皆知了。
照理来说,女人当街打架,是要叫人笑话的,尤其还是因为一个男人打架。
可偏偏杨晴那小姑娘贼啊,就得跟个人精似的,从开始处理之时就没给人留下话柄,后续更因为优待下人叫人好一阵议论,现在在百姓看来,能给她办事那可是件美差。
不仅如此,就连原本因为男人打架一事也变成了母亲为女儿出头,更有杨记以前的老顾客拿出牧城之事为证,证明他们一家人感情深厚,相互扶持不离不弃。
女儿为了家人努力赚钱,母亲为了维护女儿声誉可以不要自己的名声,瞧瞧,瞧瞧,谁还能在背后笑话得起来。
想到这,牧石松抬眼看了儿子一眼,忽然道:“阿晴这个姑娘,你娶不娶得到?”
“您忽然问这个做什么?”牧锦风眉头一拧,语气有些生硬。
“看来是娶不到了。”牧石松摇摇头,幽幽叹了口气:“也是,就你这混小子这样,人好姑娘怎么可能瞧得上。”
“她怎么就瞧不上我了?”牧锦风没好气地反驳罢,生硬地将话题转开:“我今日来是跟您谈正事的,不是要跟您商讨嫁娶问题。”
“行,你说。”牧石松摆摆手,走到桌前坐下。
牧锦风缓步跟了上去,沉声道:“陈梅这人一定有问题,可我查不到她的真实身份。”
闻言,牧石松意外地看了儿子一眼:“你查不到?”
虽然他不太清楚儿子平日里都在折腾些什么,也不曾特意窥探过,但他知晓,儿子瞧着玩世不恭,净跟些花花公子瞎混,但他厮混的那些个公子哥,都是有本事的。
就拿兵部右侍郎的嫡次子朱巍来说,这小子好『色』是真好『色』,肚子里有墨水也是真有墨水,所以他这儿子啊,有着自己的人脉眼睛,不说手眼通天,将四品以下的官员查个底朝天却是没问题的。
“陈梅的身份太干净,十七年前嫁到沂城,十年前夫亡,此后寡居家中,深居简出,再没有用的讯息。”牧锦风简单陈述道。
闻言,牧石松意识到这件事的不对劲,他敲了敲桌子,斜眼看向儿子:“照你先前所言,此事为父明面上不能干预,若我此时出手,袁大人那边很有可能会起疑心。”
“您不为了林家干预此事,可以为了我干预此事啊!”牧锦风淡淡道。
“为你?”牧石松上下打量儿子两眼,嫌弃地哼了声:“为你这小子更可疑,更没说服力。”
放眼京都,谁不知道他们父子关系不好,他又岂会为了这个臭小子管别人闲事。
“直接为了我自然没有说服力,但我们可以另辟蹊径。”牧锦风勾起唇角,面上满是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