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晴坐在月洞门前看了小半宿的星星,邱秉文则坐在屋顶上看了小半宿的月下人。
薄薄的月光笼罩在她身上,朦朦胧显得并不真实。
邱秉文觉得,她好似不是真实存在的,她的『性』子,她的想法,处处透着怪。
他看不透她。
就好似今日月下,她身上笼着一层月光,她在他面前,一直有一层若有似无的壳,将真实的她藏匿其中。
看久了夜空,杨晴脖颈有些发酸,她扭了扭脖子,动作忽然顿住。
屋顶上坐着一个黑衣人,因为距离太远,她看不清那人的模样,但一瞧见玄『色』,她脑海中便浮现一人,而屋顶上的黑衣人,身形与她脑海中的影像重叠。
两相对望,许久之后,邱秉文缓缓站了起来。
就在杨晴以为他会下来之际,人就如来时般悄无声息地走了。
杨晴狐疑地挑了挑眉,没有多想,而是扭头看向未来爹爹紧闭的房门。
从把人搬进去伊始到现在,屋里一点声音都没有,她还想着少儿不宜避着点,哪曾想未来爹爹是柳下惠。
惨了惨了!
杨晴沉重捂脸,忽然觉得没脸见人。
未来爹爹要是做了点什么,明天他们就可以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可未来爹爹现在什么都没做,明儿个二人打照面时,她多尴尬啊,他是柳下惠,她是开火车的老司机,污污污。
怀着沉重的心情,杨晴回屋歇着去了。
第二天一早,她方洗漱完毕,就听得院内响起一阵『骚』动,紧接着,是『妇』人暴怒的喝声:“杨晴,你这个臭丫头,看我不打死你!”
闻声,杨晴一个激灵,脚底抹油就从后门跑了。
林氏从后门追了出去,手中还抄着一根不知从哪里抓来的棍子。
一瞧见棍子,杨晴头皮阵阵发麻,逃跑的速度得到前所未有的提升,一溜烟窜到了大街上。
林氏到底还顾及女儿的面子,没有追到街上,而是转身折回家中,嘴里不住地骂道:“这个臭丫头,越来越混了,一点姑娘家的样子都没有,你说她要在村里野也就算了,村子里野丫头多,偏偏她在村子里乖得不像话,一跑城里来,得,本『性』全暴『露』了。”
林杭刚洗漱完毕,听得未来娘亲抱怨只是笑笑,随后乖巧道:“娘,我先出去了。”
对于这一声“娘”,林氏并无异议,红着脸关切道:“早饭都做好了,不吃点早饭再走?”
“不了,我和阿晴妹妹一起吃。”林杭言罢,从正门追了出去。
他一路从家里走到杨记,酒楼方开,只见小二来来往往地忙碌,不见妹妹的踪影。
林杭找来韩旭,出声问道:“我妹妹在哪儿?”
“掌柜的没跟你一起来吗?”韩旭说着,抬眼朝酒楼门口看去。
“许是去买早饭了吧。”林杭没有多想,去后厨检查卫生和采买的肉菜。
此时,杨晴正坐在一辆从城东行往城西的马车内,她的对面,是脸『色』难看的静怡公主。
二人相对而坐,谁都没有出声,好似在比拼耐力。
片刻后,静怡公主收回打量的目光,神情不屑而讥嘲:“牧锦风的眼光还真是差啊,你这么个丑八怪,他如珠如宝地捧着供着。”
末了,不待女子有所回应,她又自言自语道:“也是,他的眼光一向如此差劲,当年宗凡那个小人挑拨离间,他就信了那个小人,与我二皇兄闹翻。”
说到这,她抬眼看向女子,轻笑道:“我跟你讲个故事吧。”
她眼中带着三分仇恨,七分不甘,直盯得杨晴汗『毛』倒竖。
“当年,我二皇兄娶了牧锦风的姐姐牧铃君,二人琴瑟和鸣好不恩爱,后来,因为宗凡阴魂不散,仗着宗家对牧家的恩情百般亲近铃君姐姐,导致铃君姐姐和我二皇兄有了嫌隙,给恶人以可乘之机,那个恶人就是我二皇兄的侧妃。”静怡公主说到这,顿了下,徐徐道:“因为柳侧妃行事周密,难以拿捏到证据,我二皇兄便假意冷落铃君姐姐,在暗中伺机而动,哪曾想铃君姐姐不堪忍受外界传言,引火自焚。”
女子口中所言与时明月所言有些许出入,杨晴听在耳中,不由皱了皱眉头。
“铃君姐姐死后,牧锦风料定此事乃柳侧妃所为,不顾往日兄弟情分,强行闯入太子府将柳侧妃抓出,并当街让流民『奸』『淫』了柳侧妃。”静怡公主说到这,稍稍挪了个位置,挨着女子坐下,面上笑容添了一丝寒意:“你知道吗,他让人『奸』『淫』了柳侧妃,却不杀了柳侧妃,更不让皇上关押柳侧妃,而是把人送回了柳太傅府里。”
“柳侧妃在太傅府里过了一天,两天,五天,十天,最后死了。”
“大家都说她是投缳自尽死的,只有我们心里清楚,柳侧妃是被柳太傅亲手勒死的。”
静怡公主缓缓伸手抚上女子脖颈,神情有些癫狂:“牧锦风在将柳侧妃送回去之前,曾笑着对柳太傅说,养不教,父之过。”
“养不教,父之过,他之所以将柳侧妃送回去,就是要让柳太傅尝尝被人戳脊梁骨的滋味,『逼』着柳太傅将自己最疼爱的女儿处死。”
闻言,杨晴心下一紧,表情有些难看。
“怕了吗?”静怡公主将手从女子脖颈上挪开,眼神冷了下来:“你知道我二皇兄以前对牧锦风有多好吗?可以说是把他当亲弟弟看,可他呢,不管不顾地给我二皇兄戴了无数顶绿帽,将我二皇兄的脸面丢在地上践踏,甚至于『逼』疯了我二皇兄的恩师……”
“吁!”
马车忽然停下,车内众人身子一歪,险些跌出马车。
就在静怡公主意欲责骂之际,车夫恐惧的声音自车厢外传来:“公主,是牧小世子!”
闻言,静怡公主冷眼看向杨晴,压低声音道:“是,他现在是喜欢你,捧着你,护着你,可只要你稍稍不顺遂他的心意,柳侧妃的下场,我二皇兄的处境,你瞧见了。”
望着女子充满恨意的眸子,杨晴眼睑颤了颤,若有所思地偏开目光。
“杨晴!”牧锦风跳上马车,将人从车厢内拽了出来,临走之时冷冷地扫了静怡公主一眼,压低声音道:“公主若是觉得我对你太仁慈了,大可继续挑战我的耐心。”
静怡公主打了个寒颤,垂于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皮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