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晴方在家吃过午饭,正准备小憩一会,就见威王府的小厮匆匆行来。
“林老爷,林夫人,杨姑娘。”小厮一一见礼,随后冲站在院中的女子道:“不知杨姑娘现在可有空闲,我家王爷想见见姑娘。”
“威王要见我?”杨晴一诧,忍不住胡思『乱』想。
威王请她过去,该不会是为了那天撞破的事吧?威王打算怎么办?怀柔政策安抚她,还是好言相劝劝她嫁过去?
无论以上哪一种,都不是她想见的,也不是她想直面的,毕竟要她对威王提那么多要求,很像是在借机拿乔。
然,事到临头,不是她不想就能避免的。
杨晴让小厮在外面稍等片刻,自己则回屋收拾。
她有些紧张地为自己描眉,描画到一半,忽又觉得不对,连忙将面上粉黛卸去,素面朝天地行了出去。
眼看出来的人与进去时的模样无丝毫变化,小厮愣了愣,很识趣地没有多问。
出了林府,踏上马车,杨晴双手不自觉地绞在一处,紧张得手心直冒汗。
一会威王要真问起来,她该怎么回答?
杨晴脑袋有些混『乱』,她掀起绉纱一角,想要透透气,入目是牧小世子挺拔的背影
“牧……”不等她发声,人已抬脚跨过威王府门槛,转瞬间没了踪影。
“吁!”
马车在威王府门前停下,小厮掀开帘子,伸手将人扶下马车:“杨姑娘,我家王爷在花园等您,小的领您过去。”
“麻烦小哥。”杨晴颔首,小步跟了上去。
威王府的牌匾在阳光下闪着金光,她半眯起眼,心情复杂地跨过门槛。
踏上游廊,不等走到花园,便听得一声威严呵斥传来:“你又去天香楼了是不是?”
“怎么了?”牧锦风一副吊儿郎当的姿态,表情十足十的欠扁。
“怎么了?”牧石松肃着张脸,没好气道:“我让宗凡怎么说跟你的,你要再敢去天香楼,我就打断你的腿。”
“按个腿放松一下而已,爹您没必要这般小题大做吧?”牧锦风浑不在意言罢,拔腿继续向前行去。
朝前走了没两步,一抹寒光掠过,就听得“铛”的一声响,一柄佩剑落在他脚前半尺处,剑刃刺入游廊走道三寸来深。
牧锦风步伐顿住,看了眼挡路的佩剑,随后扭头看向自己的父亲。
牧石松沉着张脸,厉声道:“你给我听好了,打从今日起,你要敢再去天香楼一次,老子就让你两条腿交代在这。”
牧锦风眼中闪过一抹郁『色』,旋即咧嘴笑了起来,吊儿郎当道:“您放心吧……”
他阴阳怪气地拖拽着音调,末了一脚将佩剑踢起,丢入剑鞘中:“孩儿一定还会再去的。”
“你……”
“人活一世,图的就是享乐,天香楼这般的销魂地,但凡去过,就不可能戒得掉。”
“我打死你这个逆子!”牧石松一把抓住王守腰上佩剑,不等抽出,动作兀地顿住,表情也越发难看。
牧锦风顺着父亲的视线看去,面上玩世不恭有些挂不住。
杨晴缓步自拐角处行来,视线扫过牧小世子有些无措又强撑镇定的面庞,随后转身,冲威王盈盈一拜:“民女见过威王。”
牧石松松开握着佩剑的手,尽量缓和自己的面『色』,强做和蔼道:“阿晴来了。”
末了,他冲女子招招手:“到我这来。”
“是!”杨晴颔首,抬脚朝中年男子行去,期间并未多看牧小世子一眼。
牧锦风本认定对方会相信他,是以并未作出解释,哪知女子就是从他身边经过都没给他一个眼神。
眼看人就要离去,他心中一慌,下意识地拽住女子胳膊:“阿晴!”
杨晴斜眼看了眼捏着自己胳膊的大手,微微拧起眉头:“牧小世子这是做什么?”
女子的声音轻轻软软,平静得近乎陌生,将牧锦风的心绪彻底搅『乱』。
他嚅了嚅唇,正犹豫着要不要开口解释,女子已先他一步将他的手抽出:“还请牧小世子自重。”
“阿晴!”牧锦风再度拽住女子的手,急切道:“小爷方才胡说的,我没去天香楼,我也不念着那地方。”
闻言,杨晴抬起眼皮,看向男子的目光中带着几分怀疑。
“你这是什么眼神,小爷我没糊弄你,是朱巍说女儿家家的喜欢胭脂水粉,我寻思着没在你身上闻到过脂粉香气,便去脂粉铺子里给你挑了件,这才沾了一身脂粉气。”末了,似担心女子不信,牧锦风主动揪起自己的衣袖往她鼻子上凑:“你闻闻,这么浅的脂粉味,怎么可能是长时间呆在风月场所沾来的。”
威王府众人见状,皆是惊讶地瞪大了眼珠子,就连威王牧石松也面『露』惊愕之『色』。
他家臭小子嘴硬得跟石头似的,他用刀撬都撬不开,这小丫头什么都没做,就让那臭小子全交代了?
“我也没说你去风月场所,是你自己说的。”杨晴软声言罢,轻轻按开凑到脸上的衣裳:“威王找我有事,你先把手松开,有事晚些再说。”
闻言,牧锦风非但不松手,反将人一把搂入怀中:“你到底要小爷我解释多少遍,我没去天香楼。”
“我知道你没去,你先松手。”那么多双眼睛盯着看,饶是杨晴脸皮再厚,也觉出几分不自在。
“小爷我迟早娶了你,抱一抱怎么了?”牧锦风话音方落,抱着女子的手被父亲抓住。
牧石松将自家儿子缠在女子腰上的手扯开,肃着张脸道:“只要还没成亲,就不能动手动脚,你以为人家姑娘和你一样没皮没脸的?”
末了,他扭头冲一旁纤瘦的姑娘道:“阿晴,你随我来。”
“是!”杨晴乖巧颔首,眼角余光见牧小世子还欲动手,她斜眼横了男子一眼,随后快步追上威王的步伐。
二人一前一后走在游廊上,牧石松主动开口道:“阿晴啊,方才你是故意的吧?”
闻言,杨晴怔了下,装傻充愣道:“威王在说什么呢?”
“别瞒我了,你要什么都没做,那臭小子会那么老实,把该交代的都交代了。”牧石松笑着揭穿女子的小把戏,和蔼道:“你说的没错,我不该不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只是方才你也瞧见了,那臭小子的嘴就跟茅厕里的石头似的,又臭又硬,我便是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他也不会好好说话。”
“威王不试着给几次,又怎确定牧小世子不会解释呢?”杨晴小步拉近二人距离,微微扬起脑袋,恭敬道:“阿晴的爷爷以前总跟阿晴说,我爹爹是个闷葫芦,不喜欢说话,可阿晴却是极喜欢同他说话的,隔三差五便要去叨扰他,这一来二去的,爹爹倒也会主动同我聊上几句。”
“你让我主动去讨好那混小子?”牧石松顿下脚步,眉心微微隆起,显然对这个说法颇有异议。
杨晴随之停下,微微垂着脑袋,神态恭敬依旧:“阿晴看得出来,威王很关心牧小世子,有时候言辞过分激烈,也只是担心他走了歪路。”
说到这,她柔柔一笑,轻声道:“您是武将,『性』子刚硬,可要锻造出一柄好剑,也需得水的淬炼。”
水的淬炼……
牧石松微微晃神,眉头拧得更深。
“阿晴不是让您主动去讨好牧小世子,只是让您换一种方式表达自己对他的爱,平时多给他一些解释的机会,便是他混不吝一通『乱』语,也不同他动手,三五次下来,他自己便会觉得无趣,也不会再故意气您。”杨晴软声言道。
牧石松眸光深深地看了眼前姑娘一眼,倏地笑了起来:“你这小丫头,懂得倒是不少。”
“威王谬赞……”
“哎!”牧石松抬手打断女子的话,沉声道:“以后就别威王威王地叫了,叫伯父。”
“威王……”杨晴微微张大眼睛,一时竟是忘了如何做出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