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明年七月。”牧石松沉声言罢,抬脚跨上马车。
牧锦风紧跟着钻了进去,着急道:“爹,等到明年七月,我都十八了,阿晴都快十七了,这未免也太晚了点。”
“姑娘十六岁成亲,不晚,小子十八岁成亲,也不晚。”牧石松说完这番话,见儿子还要开口,当即道:“知足吧你,原本阿晴她爹定的明年十一月十八,阿晴十七岁生辰前一日,是你爹磨破了嘴皮子才提前了四个月。”
要不是知道自家小子心急,他也就由着对方定日子了,哪会耗费时间去磨这个嘴皮子。
“他怎么能这样?”牧锦风气急,他是让他拿乔,让他条件苛刻点,可他没让他拖延婚期啊。
“他是真拿阿晴当亲闺女看,否则也不会这般。”回想起二人对话的场景,牧石松颇为感慨:“说来说去,他还是害怕阿晴遭欺负。”
“我又不会欺负阿晴!”牧锦风拧眉,语气依旧带着几分不悦。
阿晴的亲娘林婶都痛快答应了,林叔这个后爹怎这般多事,真真是气死个人了。
“你是不会欺负阿晴,旁的人会说闲话。”牧石松横了儿子一眼,沉声解释道:“阿晴她爹特意问了我事情的处理进展,确定今年秋试前能摆平,便让我给他一年时间,让他先参加今年的武考,在朝中混个一官半职,免得因为林家家境让阿晴承受那些不当受的闲言碎语。”
闻言,牧锦风语凝,只是心中依旧有些不甘。
肉都叼嘴里了,现在告诉他一年后才能吃,这不是在折磨他吗?
可不甘归不甘,时间已经定下,话也说到这个份上,他便是有一百个不甘也无济于事。
怀揣着满腹郁闷,牧锦风去宗府找好友喝酒,哪知才入好友院子里,就瞧见昨日还温雅如玉气质斐然的偏偏公子顶着青黑的眼窝,整个人无精打采地坐在院子里捣『药』。
听得脚步声,宗凡没有抬头,只是不断重复着先前的动作。
牧锦风走到好友身侧坐下,看着研钵中被捣得稀烂,已经辨不清种类的草『药』,狐疑道:“你这是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没……”宗凡下意识想要否认,方发出一个音节,又把话咽了回去。
“宗凡,你到底怎么了?”见状,牧锦风眉心微微隆起,眼中是难掩的关切:“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心里不舒服!”宗凡幽幽叹了口气,随手将研钵放在一旁:“你来得正好,陪我喝一杯吧。”
“行!”牧锦风本就打算喝酒解闷,是以应得格外干脆。
很快,丫鬟奉上酒坛与酒具,为二人将酒杯满上。
宗凡自顾自连饮三杯,因为动作太急,面上很快泛起一抹红晕,随后慢慢压了下去。
他把玩着空酒杯,拿眼看向来人:“你今儿个不是提亲去了吗,怎好像不太开心。”
“亲事定到了明年七月底,还有得等呢。”提起婚事定下的时间,牧锦风只觉一阵头疼。
原本他想得可美了,今年年底就将人抬府里,可以每天抱着睡,现在倒好,莫说抱着睡,怕是要当一年的和尚。
“挺好。”宗凡轻笑,在好友不悦的目光中温和道:“至少人已经定下了,跑不掉,你也可以光明正大地把她身边的桃花一朵一朵掐掉。”
听对方这么一说,牧锦风心中烦闷稍稍排解。
是啊,今日交换了庚帖,商议好婚期,他已经可以光明正大地宣誓所有权了。
虽然邱秉文那厮不知怎么回事忽然转『性』,没再『骚』扰过阿晴,可还有个锲而不舍的冯水生呢。
“心情是不是好多了?”宗凡言罢,给自己倒了杯酒,仰头灌入喉中。
牧锦风按住酒壶,不给对方再度拿起的机会,关切道:“那你呢,又是怎么一回事?”
“我梦见她了。”宗凡哑声道。
“什么?”
“我梦见她了。”宗凡垂下眼睑,敛去眸中烦闷:“我梦见她扑入我怀中,亲了我,就如昨日阿晴亲你一般。”
周遭很黑,好似尤在他屋内,在他看清眼前人的一刻,时明月便热情地扑了上来,不由分说地吻上他的唇,一如往昔无数次画面的重演。
“你是说,你梦见明月姐了?”牧锦风面上浮现一丝错愕,眸中带着几分不可置信:“好端端的你怎么会梦这个?”
“已经梦许久了。”宗凡按着太阳『穴』,纵然极力压制,也难掩语气中的烦闷:“打从她不再追着我跑后,我便断断续续梦了她好几回,梦里,她总是坐在床榻前看着我,她还同我道别,谁知她与我道别后,当真没有从青阳城回来。”
“对你来说,她不回来应当是好事,可我怎瞧你不太高兴?”牧锦风眉心微蹙,表情很是『迷』茫:“你不是最怕她纠缠不休吗?”
“我也不知道。”宗凡摇头,一手按住酒壶,为自己斟满,面上冷静一丝丝破碎:“我当是不喜欢她的,可听得她与我告别,我竟是有些难受,竟是盼着她回来,盼着她行入我的梦中。”
“那你做了昨日的梦,又是什么感觉?”牧锦风追问罢,见好友看来,正欲补充些什么,冷不丁叫对方打断。
“昨日她亲我,我觉得,我的心平静了下来,似乎,这才是我生活该有的模样。”宗凡绞尽脑汁用词去形容当时的感受,二人唇瓣相贴的触感,他到现在都还记得。
“你该不会瞧上明月姐了吧?”牧锦风情绪激动地站起,随后在好友的目光中坐下,压低声音道:“宗凡,这事可马虎不得,你得想清楚了。”
末了,他目光心虚地闪了闪,小声道:“早些想清楚,或许还来得及。”
“来得及什么?”宗凡蹙眉,直觉时明月的离去与好友有关,当下有些着急地按住对方肩膀:“那日你到底对时明月说了什么?”
“哎呀,我能说什么!”牧锦风别开好友的手,神情越发心虚:“总之我没说难听的话,更没拿权势压她,是她自己要走的。”
末了,不待好友追问,他起身朝院外行去:“你自己好生思考吧,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