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歪着身子,一手勾着宗凡肩膀,脑袋搭在宗凡肩上,毫无仪态地打着酒嗝:“我……我跟你们说……嗝……”
宗凡亦醉得头晕,只是他素来是个自持之人,是以并未作出什么出格举动,若非眼神有些呆滞,言行举止半分不像酒醉的人:“太子想说什么?”
“我……嗝……”邱思睿又打了个酒嗝,脚一蹬,直接架在牧锦风的衣裳上,哈哈笑了起来:“想踩他的……嗝……”
牧锦风嫌弃地将架在他身上的脚拨开,不等那脚再伸来,他起身挪了个位置。
邱思睿见状,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扶着桌子靠了过去。
他抬脚,对准男子的衣摆踩去,嘴里念念有词:“让我踩一脚你的衣裳,你我就是挚友了。”
然,因为眼花,这一脚并未踩准。
待他抬脚欲踩第二脚,一道锐利的目光『射』来。
“太子这一脚踩下去,明天酒醒之后,就该想着如何修和了。”牧锦风语气淡淡,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邱思睿脚顿在半空中,慢悠悠地收了回去,有些不甘道:“不就踩你衣裳一脚吗,要不一会给你踩回来?”
“你说呢?”牧锦风头也不抬,全然无视太子幼稚的请求。
借酒踩好友衣裳的计划失败,邱思睿悻悻地退了回去。
要说他为何对踩牧锦风衣裳如此执念,还不是因为当年瞧着对方表现喜洁又爱上蹿下跳的,便故意踩了他鞋面一脚,谁知被追了足足两条街,要不是二嫂与宗凡拉着,他可能会被丢湖里去。
能踩牧锦风的衣裳一脚而不被揍,那绝对是比过命的交情还要硬的交情,显然,他还没达到这一境界。
“别人都是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你倒好,兄弟连衣服都不如。”
闻言,牧锦风弹了弹衣摆上不存在的尘土,幽幽道:“你想踩爷的衣裳,也不是不可以。”
“当真?”邱思睿眼前一亮,跃跃欲试。
“只要你将你收藏的净宝琉璃瓶赠与我,你我就是挚友了,这衣裳给你踩一脚又何妨。”牧锦风嘴上说着,动作上配合地挪了个位置,让对方能更方便地踩上一脚。
净宝琉璃瓶是邱思睿收藏的古玩摆件中最为贵重的一件,更是他的心头好,拿自己心尖上的物品去换一脚的痛快,这事他可干不出来。
见男子面有犹豫之『色』,牧锦风押了口酒,慢悠悠道:“别人都是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你倒好,兄弟连一个瓶子都不如。”
见他将话原封不动地还了回来,邱思睿一噎,正欲说些什么,肩上兀地一重。
宗凡憋着笑,眉眼弯弯,温和道:“太子莫要与他辩论,他什么理都能给你扯出来。”
“你就是满嘴歪理,衣裳哪能与净宝琉璃瓶比。”净宝琉璃瓶那可是无价的宝贝,哪有和衣裳比的道理。
“人之所好不同,我好衣裳,你好文玩,有价钱的高下之分,却无喜好上的贵贱之别。”牧锦风慢条斯理地品着酒,说话不疾不徐:“以你的心头好换我的心头好,这才公允。”
“你什么时候好衣裳了?”邱思睿眼皮狠狠抽了下,神『色』颇为无奈道。
“现在!”牧锦风一脸欠揍道。
知晓自己说不过他,邱思睿只得偃旗息鼓。
三年未同桌共饮,这期间,他只听外界传言好友嘴毒的厉害,现在看来,当年那场变故当真让好友变了『性』情。
“锦风!”邱思睿轻唤了声。
“恩?”
“你说,如果当年没有那场变故该有多好。”
闻言,牧锦风眸中划过一抹暗芒,幽幽道:“事情已经发生多年,现在提这些又有什么用。”
“我知晓已经过去的无法改变,但至少……”邱思睿话音未落,搭在他肩上的手兀地收紧。
宗凡递给太子一记眼『色』,无声地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
邱思睿掰开宗凡的手,倾身按住牧锦风的肩膀,沉声道:“但至少,现在还能补救,我希望你能给我二哥一次补救的机会。”
“呼!”牧锦风吁了口浊气,徐徐放下手中酒杯:“今日的酒果然不好喝,杂质太多。”
“锦风……”
“如果太子今日相邀是为代怀王游说,那我只能告诉太子殿下,爷不想给这个机会。”牧锦风言罢,一把将男子的手拨开,起身朝外行去。
“锦风!”邱思睿快步上前挡在好友身前,神『色』无比认真:“今日这场酒宴,是皇兄让我设下的,但意不在游说,他只是告诉我,有些东西,失去了再想挽回并不容易,让我切记珍惜,莫要因为他而失去自己珍视的情谊。”
“所以呢?”牧锦风挑眉,神『色』颇为不善。
“我在乎同你与宗凡的友情,亦珍视他这位兄长。”邱思睿死死挡在房门口,眼中多了几分恳切:“昨日皇兄回到府邸后,将府内的妾与通房皆安排送到了乡下的庄子里,这样你能感受到他的诚心吗?”
“他还同父皇告假半年,表示要出外云游,他要去找铃君姐姐,这样你能感受到他的诚心吗?”
“他有无诚心与爷有何干系?”牧锦风拂袖,作势就要将人推开。
眼看事件发展急转直下,宗凡连忙上前将人拉住:“锦风,莫要冲动。”
末了,他抬头冲太子道:“太子,我知晓你的心情,只是我希望你也能顾虑锦风的心情,这件事你若执意要继续说下去,只会伤了我们间的情感。”
“锦风!”邱思睿依旧没有让步,就这么堵在房门口,眉头拧得可以夹死蚊子:“除了在不当的时间娶了不当的人,除了心怀不当有的猜忌,二皇兄没有做错任何事,这些年,他有在退让,有在补偿,甚至当铃君姐姐回来了,他也没追究,而是将一切过失揽在自己身上。”
“你应当知晓,这件事若非二皇兄揽下,会有多严重的后果,会直接牵累整个牧家,而他则能通过此事重新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但他没有。”
“皇兄对权势看得多重一人,能为了铃君姐姐放弃唾手可得的权势,放弃计较你这三年来的针对,难道还不够吗?”
在二嫂出现之前,他认为二哥有错,所以在二哥反击时极力劝阻,甚至阳奉阴违。然,事实却是,他二哥在这件事上受了委屈,受了天大的委屈。
“放不放弃是怀王自己的决定,原不原谅是我姐自己的决定,凭什么他怀王放弃了一切挽回,我姐就要接受?”牧锦风一把按住男子把在门框上的手,用力向下按去:“他这份情我承了,日后上刀山下火海,我会代牧家报答他,但是,我不会拿人来换。”
言罢,抬脚快步行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