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想起来了。---手机端阅读请登陆 M.ZHUAJI.ORG---那天我爸葬礼结束,我去骨灰堂取骨灰的时候工作人员说了一些话。大概就是讲我爸已经安排好了自己身后的很多细节,连骨灰盒都选定了。
当时我只顾着悲伤,却没想到这看似普通的小盒子里面竟有如此诡异的机关。什么了不起的秘密要跟放藏宝图一样?
这时韩千洛走过来从后面拥了我一下:“姚夕。其实有些事,知不知道都无所谓。你也可以选择不要看了……”
我一脸诧异地看看他。我说我真搞不懂了,如果我爸想让我知道一些事,又何必弄得跟谍战大剧似的?这要是没有无意中擦到那个照片,不就跟着他一起长埋地下了么?
“可能他也很矛盾吧。”韩千洛说:“有些秘密人们都说是想带进棺材的。”
我叹了口气:“那既然给我找到了,说明我有这个缘分。”
毫不犹豫地拆开了这封信,我苦笑着抬头看看我丈夫:“放心吧,无论他想跟我说什么我都有准备了。
事情再坏还能坏到哪去?无非就是心情复杂一点,情绪低落一点。我有你有等等有我妈,已经有了全世界所有的幸福。别的事再大也是别人的事儿——”
展开信笺,我看到了我爸姚忠祥先生熟悉的字体。
【夕夕。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不在了。】
我觉得我应该泪流满面才对。可是为什么差点笑场呢?你都放在骨灰盒里了,还跟我说这种话唉……
【请你原谅我的懦弱,也请理解你妈妈的苦衷。因我们上一辈人的恩恩怨怨,亏欠了你本该拥有的一个美好童年。
但愿你的人生,可以从此平坦无忧,幸福美满。
我这一辈子,做过太多的窝囊事。本以为唯一英勇的一次就是为了你杀了你那个禽兽父亲。
可惜我有胆量逞英雄,却没胆量承担后果。害你妈妈替我受了这么多年的罪。
夕夕,你叫了我这么多年的爸爸,其实我并不是你爸爸,而是你舅舅才对。
倩姐是我同父异母的姐姐。是你爷爷背着你奶奶在外面的私生女。
十岁时她被你爷爷带回姚家,以女佣的身份养着。
她一直叫我少爷,照顾我的生活起居。性情软弱又温顺,从来都不争不抢。
我们自小关系就好,从我父亲偷偷告诉我是我姐姐以后,我总想着以后也能给她个姚家人的名份。
本来这些都是瞒着你奶奶的,她掌家里的大权,眼里一直容不得沙子。
尤其是在你爷爷去世后,更是任何人都不敢忤逆她。
然而你蒋姨嫁进来后,一直误会我跟倩姐的关系,我才不得不说了实话。
结果很快被她传到你奶奶那里,说什么都要把倩姐给赶出去。
最后更是趁我出国。硬是把她偷偷嫁给了边远城市的一个老男人。
我花了三年多的时间找到她,那时你都已经两岁了。
你的父亲是个无赖,了解到倩姐的背景以后以为可以向姚家勒索。
那些年我给过他几次钱希望他能对你们母女好一点,但他这个无耻的流氓拿了钱就去赌,回来更是对你们拳打脚踢。
你祖父是裁缝出身,手艺一流但生性懦弱,你祖母强势多疑鲜少温柔。这些年来,只有姐姐对我才像是家人一样。
我实在不忍你们母女受苦,于是想要找张军摊牌,问他一次给他多少钱才同意离婚。
他出言不逊与我冲突,我气急之下用榔头捶死了他。之后我吓坏了,不敢去自首,只想偷偷藏尸。
然而倩姐不肯,她弄昏了我。把我和你留在宾馆里。然后一个人买了瓶敌敌畏给张军灌下去,再去警局自首顶罪。
她告诉我说,这辈子没能在姚家有半个名份她都不在意。只希望我能替她照顾好你,让你能在姚家光明正大地长大。
于是我把你带了回来,以我女儿的名义。
虽然没办法给你除了私生女以外更好的名声,却已经是我当时唯一能做的了。
夕夕,原谅我当初的怯懦,原谅我不敢站出来还你妈妈的清白。
我这一生没有子嗣。但你的确是我嫡亲的外甥女,和倩姐一样,是我最重要的亲人。
希望这个不美丽的真相不要给你的带来太多的伤感和困扰。也请你看在人与人之间爱最大的份上,能在未来的人生里乐观笑对。不要在去迷茫那些对与错是与非,执着那些空无的爱恨。
祝福,安好。‘父’绝笔。】
我看完了父亲的信,就像坐了一场九转回肠的过山车。夹低司号。
原来每个人背后的故事都有过那么深的矛盾和绝望,放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里,落了抖不去的灰尘。
我看着韩千洛说:“你之前就知道吧,怎么不告诉我呢?”
难怪当初我和姚宗毅的验血匹配可以印证亲缘关系。呵呵呵,原来我妈妈是姚家的人。真是情理之中又意料之外呢。
我说姚瑶之所以有那么大的自信去跟我打官司,肯定是偷拿了我的DnA去跟张家人比对。发现我真的是张军的女儿,于是才胸有成竹地来闹场。
韩大贱人,这又中了你下怀是不是?
“我本来是想告诉你的,但是看你得知自己的血样报告跟姚家有关的时候那么开心。我以为,你还是挺想做姚忠祥的女儿。
将错就错也没什么大不了,总好过告诉你说你的亲生父亲真的是流氓吧……”
我蹬蹬蹬跑上楼去,推门就看到我妈妈坐在床边上,正撩起袖子在擦桌角呢。
我鼻子一酸,扑过去搂着她:“妈,别擦了……”
“要擦干净,太太会骂……”
“妈,不会有人骂你……”我抱着她,伏在她颈窝里轻声说:“你才是姚家的主人,你才是姚家的太太。
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了,我们好好在一起生活。”
“夕夕,大少爷……呢?”
“他……”我抖了抖唇,看着她那比孩子还纯粹的目光,轻轻地说:“他在天上看着我们呢,会祝福我们的。”
转过头,我看到韩千洛倚着门。我把我妈安抚躺下以后,扑过去把他轻轻压在走廊的墙上。
我搂着他的腰,把脸贴在他胸膛前,沉默了好一会儿。
直到他说这么压着他会很疼,我才赶紧爬起来。
“韩千洛,你把蒋怀秀赶出去,把我妈光明正大地接回来。你在背后为我做了那么多事,我却在背后插你一刀。
我这么坏,万一以后遭报应怎么办?”
“你还知道你很坏啊。遭报应活该……”他掐我的脸。
尼玛,你就不能说你不在乎,你会保护我么!我特么跟你矫情呢,你好歹给个台阶下啊。
“我为你做这些事,不是希望你有天幡然来愧疚的。更不是为了博求你感动。”韩千洛捧着我的脸说:“只是想对你好些而已。
你看你这辈子过得乱七八糟的,都快三十岁人了如果再找不到个真心疼你的男人,你得多闹心啊。”
“那你一点都不伤心么?”我靠在他身边,依偎着他,快把他逼到沙发的角落上去了。我说你一心为我着想还被我误会捅刀子,委不委屈啊?
“委屈有什么用,你捅也捅了,我痛也痛了。难道真死给你看啊?”他把我揽过去,掐着我敏感的腰:“我是觉得我要是真死了你也活不下去了。到时候便宜了沈钦君个孙子,白捡个漂亮女儿回去养。
我真的是就一直这么想着,才死扛过来的。
但是姚夕你别以为我真不生气,你试试肺里插管子插一个月看看!我这么注重形象的人,就是要死也是在战场上死的鲜活壮丽。还从来没混得那么狼狈过!
跟瘫痪似的被你摆布了一个多月,你赔我一身肌肉!”
我在他脸颊上轻轻吻着,像哄孩子一样噘着嘴说:“好嘛……你想吃什么,我都学着给你做。等你好了,大不了……我也给你随便……随便捅就是了……”
“这可是你说的!”韩大贱人两眼一冒绿光,我差点一个嘴巴抽死我自己。
大年夜那天,我们聚集了一些‘无家可归’的朋友。
代维的父母在国外,他理所当然地跟着韩千珏一块跟我们过年。
程风雨虽然回国了,但林子赋和莫绿菲来了。他们都没有其他的亲人,每年春节都是在事务所里过的。然而今年,有了个一周岁的儿子,还附带个肚子里的小东西,也算是幸福圆满了。
我和莫绿菲在厨房里跟女佣帮忙,韩千洛则窝在沙发里一边看孩子一边跟韩千蕊视频。
小丫头伤好了以后也没留下什么后遗症,转了年就能回来上学了。只不过看着她那憔悴的不成人形的大哥,略有些诧异。
“哥,姚夕姐才刚卸了货,你得考虑下她得身体啊。不能太任性了。你看你都快把自己搞虚脱了——”
我回头看韩千洛的表情,简直是差点把平板电脑给丢出去油煎了!
林子赋抱着儿子跟等等放在一起。小男孩爬得可真快,围着等等转了两圈,然后就惨了。谁再去碰等等他都不依,就跟守护自己发现的小新娘似的。
我说,他不会是围着我们等等尿了一圈吧?
韩千珏的身体状况比原来稍微好些,听说有一只脚的脚趾已经能有轻微的感觉了。
这对于我们所有人来说,都是再好不过的消息了。
毕竟只要有希望,不管花费多么绵长的时间,都是值得坚守和等待的。
吃饭的时候,我们先举了酒杯。也不管事果汁茶水还是白开水的,反正以anyway代酒,不约而同地用第一杯洒地,敬我们失去的朋友陈勉。
“对了,说起陈行长,”林子赋看看我又看看韩千洛,见我们两个的表情都有点复杂,于是又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说。
后来我说你就说吧,陈勉走也走了,坏人伏法也伏法了。
“就是那两个杀人抢劫的混蛋,被送到警局的时候已经被周老先生叫人教训个半死。
其中一个七级伤残昏迷不醒,另一个伤的更重,前天死了。临死前喊冤枉,说自己只是抢了钱没杀人……
我想着要么等过了年以后风雨哥回来,咱们要不要再查一查?”
我看看韩千洛,他紧锁着眉头一言不发。顿时心有一丝凉寒,我说难道事到如今,还有什么隐情?
“其实,我也觉得陈勉的死有点……巧合得让人无法接受。”韩千洛低声说:“但是又说不出来哪里蹊跷,像是一种直觉。”
我明白韩千洛得顾虑,他总不能说自己有种直觉陈勉不是因他而死的吧?这话听起来可跟推卸责任似的。
“哎呀,这大过年的,还是等老板回来咱们再说吧。”莫绿菲提议举第二杯,我却说……要么这第二杯敬黎安娜吧。
韩千洛也不能喝酒,只是举了下茶水微微冲我点了下头。
那个可怜可恨又可爱的姑娘在我的生命里匆匆而过,留给我丈夫一道伤疤,也留给我一个很深刻的教训。
女人永远不能恃宠而骄,否则会失去一切被爱的价值。然而我却在不知不觉中差点犯了比她更严重的错误……
我说但愿安娜有来生,能找到一个比你更好的男人。
韩千洛说,比他更好的男人只有代维了。可惜人家不好那口。
这会儿我才注意看到,趁我们这一群人在一边期期艾艾呢,人家代维已经把好吃的都挑走了。正一口一口喂韩千珏呢!
这个心机婊!
后来倒了第三杯,我说我提议敬一下不能来跟我们团聚的朋友吧。比如阿蕊,程风雨,还有……汤缘。
希望大家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唉!”莫绿菲按住我的手:“这别往地上倒了!活着的人不能这样敬。”
我尴尬地笑笑,说情绪太激动了忘了。
正当大家碰杯要一饮而尽的时候,门铃响了。
我离得最近,于是亲自过去开。结果一眼看到外面站着的两个人,登时就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