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雷纳开始反击,他的羽箭如飞蝗般密集而至,位置依旧是之前那三个点:左腋、锁骨、右膝,他不想取欧瑟性命,这倒不是因为内疚和自责,而是想要从他口中得到凡妮莎的近况。铁箭头带着箭杆挤进已经血流如注的伤口,它们扩大疮面、射碎骨头,欧瑟的右腿已经废了,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他晃了晃,单膝跪倒在地。
卡玛搂着安迪,冷眼注视着他们的打斗,既不出言阻止,也不出手解救任何一方。
“你杀了他们。”欧瑟抖动着灰白的胡子,喘了口气。
弓箭手顾不得擦去嘴角渗出的鲜血,手中箭头死死指向佣兵团长双眉之间,“是泰伦斯派你来的?凡妮莎怎么样了?”
“哼,你永远别想知道!”欧瑟恨恨地瞪着雷纳,“我会告诉我的佣兵团真相,揭穿你和那个虚伪的公主!”
“假如你还有命回去的话。”雷纳抬了抬箭头,“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泰伦斯派你来杀我?”
“是你的同党派我来的!”欧瑟从怀中掏出半截断箭,丢在雷纳脚前,那箭杆上还沾着暗红色的血,“这是你杀害霍斯特的铁证,我把它拿给布兰特,他告诉我你在这里,我才从泰伦斯的宝库里偷了你的东西赶来杀你。你杀了他们!也许霍斯特死有余辜,可是其他人已经自愿离开了,你为什么要对他们赶尽杀绝!”
“他们有可能暴露公主的行踪,你知道有多少人想要她的命。”雷纳平静地解释道。
“有可能。呵,在你们这些政客的眼里,一个‘有可能’就足以取人性命。真是可笑,如果当初我没有选择将佣兵团交给凡妮莎,你是不是也有可能杀我灭口?”
“是的。”
欧瑟愤怒地瞪着雷纳,忽然意识到眼前这个年轻人对于杀害过多少佣兵根本就没有一丝悔意,自始至终,他所关心的只有凡妮莎,最后,欧瑟只好放弃,“你是个没有自我的人,跟你争辩简直毫无意义,我想我应该去找你那冒牌公主讨个说法。”
雷纳看着地上的欧瑟,品咂着他的话:也就是说,欧瑟并不知道凡妮莎已经变成了男人。也许他们在王宫里走个对面他也认不出公主来,雷纳这才稍稍放心。他看着欧瑟,觉得自己与他无话可说,但欠对方一个态度,于是他将箭尖放低,“你走吧,我不打算取你性命 。”
“可是我会!”欧瑟用拳头狠砸地面,“我要你给我的兄弟们陪命!如果你放我走,我这辈子余下的时间都将用来追杀你,直至我们其中一人的生命终结!”
“随便你。”雷纳表情麻木,转身离开。
“指挥官大人!”这时安迪从刚刚的震惊中回过神来,隔着树林向欧瑟喊道:“你应该感谢雷纳和凡妮莎!”他的声音因为害怕而微微有些发颤,“他抓住了那个想要杀你的王后,还把她带到魔法师的时间屋里处死,他并不像你想的那么坏!”
“什么?”欧瑟身体一震,扭头瞪着安迪,将男孩吓退了好几步,“迪安娜!她在哪里!带我去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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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魔法屋远看就像一个大号蒸汽锅,因为里面的时间与外界并不同步,它运行起来需要大量燃料,因此看上去格外笨重。在这个大锅的顶部有一套特殊的空气过滤装置,里面集合了传递魔法、加速魔法和过滤魔法,配合两个大号风扇,以便向里面的囚犯提供足够一生呼吸的空气;食物提供方面,为了不使囚犯因千篇一律的食物而发疯,特伦特往这口大锅里添加了非常人性化的设计——万能烹饪魔法,同种食材到了锅里可以加工成各种风味的食物,当然,烧烤口味除外,囚犯最好不要接触火源,万一不小心把自己的囚室点着了,魔法师连救援的机会都没有。
魔法屋里设施齐全,桌椅床榻什么都不缺,墙壁上甚至还有一个小书架,以供犯人闲暇时消遣,能在这里渡过余生,与其说是坐牢,倒不如说是一种幸福。
迪安娜?海根正坐在雪白的床单上看着窗外,在他眼里,外面的世界就像静止的画布,远处花丛中的蜜蜂每扇动一次翅膀对她来说都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自从被关进这间蒸汽锅,迪安娜已经发过无数次疯了,他不知道外面的世界过去了多少时间,只知道在他自己的时间里,卡玛光是锁上气密门离开就用去了一个月,他不得不在窗子里看了那丑女人的屁股几个星期之久。
时间过去了一年,也许两年,这里没有镜子,但从双层密闭窗的反光中,迪安娜看到自己的头发又少了许多。也许那是自己发疯时揪掉的,倒影看上去苍老而瘦小,曾经风华正茂的王后,现在变成一个半秃老人,这残酷的现实怎能令人接受。
布兰特、泰伦斯,还有那个费恩!你们都该死!等我出去,我会将你们全部作成画布和颜料!
哦,我可怜的酒神殿,我还没把你画完,我的家乡,我的爱!
“来人!放我出去!你们这帮下等人,快来给我开门!”王后又发起疯来。
监牢里的生活一成不变,每天都是这样,迪安娜发一会儿疯、砸几样根本砸不烂的东西就又恢复了平静,每到这时候,他就会呆呆地看着窗外,期待那画面能有些细微的改变。
这一天,窗外的世界里突然多出一个阴影,这引起了迪安娜的注意,第二天,视野最左边出现了一条手臂和一个女人的半边背影,不过王后很快失望,因为那女人他再熟悉不过,是卡玛。
一星期过后,卡玛的整个身影出现在窗外的空地上,从她行进的方向看,她只是经过时间屋,不过奇怪的是她右手上拿着的短剑,那上面鲜血淋漓,有一滴血滴下来,用了半天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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