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你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有人又在你这里胡说八道了?”朱允熥有些不悦的问道。
“殿下,您不要误会,妾身知道您与唐先生之间的感情深厚,不需要使用这种龌龊手段……”张妃连忙解释道。
“哼,既然了解,那么日后这种话就不要说了,省的寒了和鸣的心。”朱允熥冷哼一声道。
见自己的丈夫有些发火,张妃突然跪了下来道:“殿下,您也知道妾身的身体,体弱多病并不是长寿之人,所以妾身斗胆恳求殿下与唐家联姻,这样妾身走后,也不必顾念文坤了,文坤是妾身怀胎十月才生下来的,妾身是真的不忍心他没娘啊。”
张妃因为生孩子的时候难产,所以这身体便一直不好,朱允熥也为她寻了名医,可丝毫没有改观,身体反而是每况愈下,现在三年过去了,张妃已经快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了。
朱允熥连忙扶起自己的结发妻子叹道:“不要急,咱们再等等,孤已经告诉和鸣了,让他在浙江寻找名医,说不定还会有转机呢。”
“多谢殿下。”
以朱允熥现在的势头来看,未来说不定真的会登上九五之位,但张妃也清楚,以自己的身体状况是等不到那天了。
所以未雨绸缪之下,张妃希望朱允熥的下一位王妃是唐家人,以唐锵在朱允熥心中的地位,若朱允熥真的成为皇帝,那唐锵定是一人之下的重臣,所以只有把儿子托付给唐家人,自己才能安心离去。
现在的张妃求得是身后名,只要自己的儿子当上皇帝,那么自己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这便是母爱的伟大光辉之处。
就在这时,老何匆匆而来道:“殿下,杨先生求见。”
朱允熥愣了愣,然后笑着拍了拍张妃的手道:“你先回去歇息,孤去去就来。”
“殿下,正事要紧。”张妃贤惠的帮朱允熥整理好衣服。
来到前殿,朱允熥笑容满面的说道:“先生远道而来,何不先休息一番?有事明日再说也无妨。”
杨士齐拱手拜道:“殿下,臣既然入吴王府中,那自然要随时听候殿下的召唤,岂可因私废公矣?”
“哈哈,先生真是思虑周全,孤今日到还真是有一件麻烦事,还请先生为孤解惑。”朱允熥不禁大笑道。
“殿下请说。”
“这几日朝中御史方孝孺带头弹劾锦衣卫,要求皇爷爷撤销锦衣卫,而六部则不认同,现在御史台与六部两边打起了口水仗,昨日皇爷爷派了使臣来问问孤的看法,孤正不知这份奏疏该如何写呢?”朱允熥笑着解释道。
杨士齐摸了摸胡须反问道:“那不知殿下您现在是什么立场?”
朱允熥挠了挠头道:“孤开始倒是反对裁撤锦衣卫,毕竟锦衣卫这一年内的功劳很大,而且已经没有了执法权,单独作为一个情报机构来说,孤觉着倒没有什么后患,可是孤看完方孝孺的奏疏后,却有了一丝动摇,方孝孺说的没错,锦衣卫只是治标不治本之法,真正的治本之法还是教化,如此方可天下大同。”
“殿下,切切不可听从这种腐儒之言啊。”
“杨先生,您这是何意?”
“殿下,其实这件事真正的症结不在于锦衣卫,而是吏治,只要吏治清明,天下百姓安居乐业,那自然就不需要锦衣卫了,但依臣之见,这不过是圣人眼中的理想之国,要想实现恐怕会遥不可及。”杨士齐不卑不亢的回道。
听了这番话,朱允熥也是大吃一惊,他没想到第一次见面杨士齐便口出惊人,直接把圣人的话都给推翻了。
朱允熥咽了口唾沫问道:“那以先生之言,这份奏疏孤该如何写啊?”
“殿下,臣一向敬畏北周开国名臣苏绰,苏绰曾帮宇文泰草拟过“六条诏书”,分别是:先治心、敦教化、尽地利、擢贤良、恤狱讼、均赋役,殿下如实而写即可。”杨士齐笑着回道。
“先生啊,这些话与方孝孺所言大同小异啊,您刚才还骂方孝孺是腐儒呢?”朱允熥不解的问道。
杨士齐摇了摇头笑道:“殿下,这六条中,除了第四条有所不同,其余五条乃天下共遵之道,不可废之。”
“有何不同?”
“方孝孺口中的“擢贤良”是选拔品德高尚的官员,而殿下要解释为选拔合适的官员,一字之差,高下立判。”
“什么才叫合适的官员?难不成贪官也算?”朱允熥无语的问道。
“正是,臣曾经与一个狂士讨论过这个问题,据狂士所言,贪官要是用好了,利国利民。”杨士齐一本正经的回道。
“哼,胡说八道,这世上谁不知皇爷爷最恨贪官污吏,哪家的狂士这么大胆?”朱允熥怒气冲冲的问道。
杨士齐摇了摇头道:“用贪官,以结其忠;罢贪官,以排异己;杀大贪,以平民愤;没其财,以充宫用,此乃千古帝王之术也。殿下觉着这番话有没有道理?”
此话一出,朱允熥的怒气顿消,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震撼。
朱允熥咽了口唾沫缓缓问道:“先生,那个狂士现在在哪里?孤想当面求教。”
杨士齐苦笑一声道:“殿下,此人便是远在浙江的唐锵唐和鸣,你以为臣真的是因为他要收臣的儿子为徒而来的么?臣是被这句话吸引过来的,臣当初第一次听到这番话的时候,也觉着是离经叛道之言,为了反驳唐锵,臣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整整七日,遍寻古籍,但最后臣却发现他说的真的很有道理,臣万万不及也。”
知道这话是唐锵说的,朱允熥这心里的大石头终于放下了,这样一位大才若是被朱允炆他们所用,对于自己来说绝对是一个大大的威胁。
朱允熥摆了摆手笑道:“先生不必放在心上,和鸣与孤说过,先生之才不下于他,若和鸣是孤的张良,那先生便是孤的萧何,孤能得您两位,这是上天眷顾孤啊!”
“殿下过誉了,臣万万不敢当。”杨士齐拱手拜道。
“士为知己者死”,杨士齐是真被朱允熥的诚心给感动了,两人的第一次相见,朱允熥便敢如此直截了当的说出自己要争褚的野心,一般人是万万没有这份勇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