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功门屹立江湖已有三百年之久,真没想到三年工夫,竟然沧海桑田,会有如此大的变化!
右首道人领着两人走近阶前,便自停下步来,回头说道:“你们就在这里等一会,没有观主召见,就不能再进去了。”
聂伯超忍着一肚子气,只哼了一声,就和聂沧澜一起站停下来。
这样足足等了一盏茶的光景,才见一个头椎道髻,身穿青布道袍的马脸中年道人,一手持着一柄拂尘,施施然从门中走出。他身后紧随着方才进去通报的左首道人,由此推测,这青袍道人敢情就是岳麓观主了。
那青袍道人跨出门口,就在阶上站停,目光一掠聂伯超两人,大不刺刺地回过头去,问道:“道善,那一位是聂伯超聂施主?”
左首道人连忙躬身道:“年纪大的一个就是求见观主的聂伯超聂施主。”
聂伯超连忙抱拳道:“在下聂伯超,这位大概就是观主了?”
青袍道人嘿道:“贫道白灵风,忝为本处分院院主,观主因有贵客在座,不克亲自出迎,才要贫道出来,请问聂施主,求见观主不知有何贵干?”
说了半天,他只是这里的分院主。
聂伯超道:“在下求见观主,如今见到了白分院主也是一样。”
“啊,啊,呵呵!”
白灵风方才还大不刺刺的模样,如今听聂伯超说出见到他和见到观主也是一样,这句话听得他极为受用,一张满布皱纹的马脸上不期绽出了几条极难得的笑意,说道:“聂施主好说,观主原是贫道的师兄,贫道原是岳麓观的副观主,这里虽属分院,也总是成了局面。”
聂伯超道:“在下想跟白分院主请教……”
“不用客气!”
白灵风稽首道:“聂施主请说。”
“在下那就直说了。”
聂伯超道:“在下此次原是晋谒敝门掌门人来的,没想到敝门武德堂竟已易手,变成了岳麓观的分院,在下感到惊异,是以想求观主,问问此中原委,不知白分院主能否见告?”
白灵风听得不由一呆,说道:“这个贫道就不清楚了!”望着聂伯超,马脸上挤出一丝歉意,续道:“贫道只是奉观主之命,率领一批门下弟子前来主持分院,如此而已,聂施主这一问题,只怕要问观主才行。”
“聂施主要问什么,贫道已经出来了!”
大门内传出一个尖沙的声音,接着就见一道一俗从门内并肩走出。
那老道年约六旬,个子瘦小,尖瘦脸,颏下留着疏朗朗的一把黄髭,穿一件青灰道袍,腰悬长剑,手持拂尘,一脸俱是老奸巨猾之色,正是岳麓观主常清风。
另一个身材高大,红脸秃顶,浓眉鹞眼,和一部垂胸苍髯,则是南天一雕盛世民。
聂伯超不认识两人,朝瘦小老道抱抱拳道:“这位大概是岳麓观主了?”
常清风左手小指挂着拂尘,右手稽首道:“贫道正是常清风,不知聂施主要问什么?贫道知无不言。”
聂伯超道:“武德堂是敝门总堂,不知如何易手,成为贵观的分院,常观主可否见告吗?”
常清风大笑一声道:“聂施主既然见询,贫道只好直说了,此事可以说全由聂施主一手造成的。”
聂伯超早已想到武德堂易手,一定和失镖有关,所以非要找岳麓观主问问清楚不可。但他心中虽是这样猜想,总究没有完全证实,如今听常清风这一说,证明果然和失镖有关,心头自然十分激动,武功门三百年来的基业,竟然毁在自己手里,自己当真成为武功门的千古罪人!一念及此,迫不及待的道:“常观主可否说得明白一点?”
常清风皮笑肉不笑的干嘿了两声,才道:“聂施主押镖失踪,武威镖局是武功门的,百万两巨款自然该由武功门偿还,这片山就抵给了天南庄,事情就是这样。”
聂伯超道:“这么说岳麓观是属于天南庄的了?”
“那倒不是。”
常清风诡笑道:“这片山乃是姬夫人捐赠给敝观的。”
“很好。”聂伯超略为抱拳道:“聂某告辞。”
常清风连忙摆了下手道:“聂施主慢点走。”
聂伯超脚下一停,说道:“常观主有什么见教?”
常清风看了两人一眼,阴恻恻笑道:“聂施主可是从天南山庄来的吗?”
聂伯超道:“是又如何?”
“哈哈!这就对了!”
常清风尖笑一声道:“方才贫道接到天南庄飞鸽传书,说二位劫持姬大小姐,要贫道协助,把你们二人拿下,聂施主大概是不甘束手就缚吧?”
聂伯超怒笑一声道:“想不到岳麓观果然和天南庄沆瀣一气!”
聂沧澜道:“大伯父,站在他身边的就是天南庄的南天一雕盛世民。”
盛世民大笑道:“小子,你还认识老夫!”
常清风道:“看来聂施主二位不到黄河心不死,还想顽抗了?”
聂伯超傲然道:“不错,在胜负未分之前,常观主这顽抗二字,似乎下得太早了。”
“一点不早。”
常清风道:“聂施主不妨回头看看,你们两个今天还能插翅飞得走吗?”
聂伯超退后两步,回头看去,但见广场南首,不知何时,已有数十名青衣武士,像雁翅般排开,中间站着姬夫人,左首言凤姑,右首公孙轩。
广场左右两边,则是方才拦着自己的两个青衣道人各率一个年轻道人,同样仗剑列阵以待!
这一阵仗,已把两人围困在广场之中。情势比方才在聂家村小街上更见险恶!显然,方才他们故意拖延时光,就是为了姬夫人还没赶到,布置尚未就绪!
“哈哈!”聂伯超仰首向天,发出一声苍劲的长笑,说道:“很好,常清风,你用心布置了半天,原来也只有这点阵仗!”
话声一落,神色安样的一手携着聂沧澜的手,又后退了几步,才转过身去,手中朴刀朝姬夫人一指,说道:“沧澜,你记住了,三年前盛世民以一盒价值百万的珍宝要大伯父从南昌送往长沙,但他妹子姬夫人却派了十几个蒙面人在江西、湖南交界的东峰界劫镖,还把大伯父擒去,在地室囚禁了三年之久!
直到今天,大伯父才知道劫镖匪徒中为首一人,就是天南庄铁卫总领队缪千里,后来还有一个左手使用拂尘,缠住大伯父长剑,右手连点我三处大穴的,竟然会是岳麓观主常清风,你突围出去,务必把大伯父这话,转禀爷爷和掌门师伯祖,把天南庄这一件毒辣的阴谋,公之于世,咱们才能收回武德堂、收回聂家庄,你要牢牢记住了。”一面又压低声音说道:“待会,一有机会,你务必突围而出。”
他自知以目前这份阵仗,自己两人绝难突围而出,他决心选择最好的机会,拼将一死也要把聂沧澜送出去,才会有这番叮嘱。
聂沧澜点着头道:“侄儿记住了。”
常清风厉叫道:“聂伯超,可惜你这番心思白费了,今日之局,还会让你们两个人中有一个漏网的吗?”
聂伯超咬牙切齿的道:“常清风,聂某今日第一个饶你不得。”
既然迟早都要动手,自是先下手为强,喝声未落,人已一欺而上,右手朴刀“逢山开路”,刀光如练,直射对方心窝,等到欺近之际,左手紧握的拳头又是一记“百步神拳”朝常清风迎面直捣过去。
这一剑(剑法)一拳,因积愤在胸,全力而发,势道自然十分凌厉。
常清风没想到他会猝然出手,一时之间几乎封架闪避都感不易,匆忙中左手拂尘使了一招“锦丝缠腕”,迎着对方剑势向外拂出,身形却跟着向左旋出,闪避迎面而来的一记拳风。
朴刀封开了,拳风也闪避开去,但因聂伯超这记“百步神拳”相距极近,拳风壮阔,常清风起步较迟,纵然避开了正面拳势,依然被拳风扫中右肩,火辣辣生痛!心头不禁大怒,疾退两步,呛的一声,抽出长剑,厉声:“聂伯超,你也接贫道一剑……”
那知聂伯超看他向左旋出,左手又是“百步神拳”跟踪击去。
常清风话未说完,陡觉劲风如涛,业已撞到身前,心头怒极,右腕一振,剑使“迎风破浪”,向空连劈三剑,幻起一片剑光,迎着拳风推出。
这一剑正是他毕生功力所聚,全力一击,剑光和拳风乍接,但听一声锵然剑鸣,聂伯超的一记“百步神拳”虽然被他硬行接了下来,但一个人也被震得脚下浮动,往后退出了一大步。这下可把常清风震得心头大感惊异,暗暗忖道:“聂伯超本是自己手下败将,如以这记百步神拳来说,他内力竟然还强过自己了!”
聂伯超一击得手,那还容他有出手的机会,一言不发,身形一晃,紧跟而上,手中朴刀骤然一紧,一口气连劈带刺,攻出了五招!
这五招,真如电驰雷奔,把武功剑法中最凌厉的招式都使了出来,大有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把对方立劈刀下,才算称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