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安三年十月初三,蜀州成都。
董大日心情不佳,骑着马,带着几个家丁,来到了月影庵。
月影庵,香火并不怎么好。
因为这个庵不是对外开放的,而是给会员们开放的。
只有以老带新,或者住持亲自发展的会员,才有资格进来。
当然这个时代不叫会员,而叫香客。
冷落清秋,虽然是满地稻香,却也是梧桐叶落影飘零,孤独清月遮不住。
进来不一会儿,几个秀发居士正在池塘边渥发,灰袍僧衣随着动作而动,又大又白,遮不住啊!
这让心情不怎么快乐的董大日,不由得好了几分心情。
居士们看到董大日,却也微微一笑,握发的时候轻轻撩着秀发,诱惑情趣自然而生。
温饱思那啥。
董大日的坏心情一下变好了,寻了亭子落座。
又片刻,一个风韵犹存,身着明显西域风格的胡衣,露出大片雪白肌肤点了一颗红色眉心痣的住持走来:“董居士,别来无恙。”
这个时代,香客就是佛寺的菩萨,所以一般男的叫做菩萨,女的叫做女菩萨。当然董大日不一样,他是代发修行的居士,所以这个西域来的住持,很亲热的叫着居士。
董大日看着住持,胡服半遮半露,再加上雪白细腻肌肤和高挺鼻梁,兼具东方女子的柔和西方女性的深邃立体感,实在让他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只可惜,这个菩萨不好睡,因为身上总是会有一股膻味。
“月影大师。”董大日还礼。
“居士缘何来此?近来听闻蜀州要乱,您身为成都兵曹怎么有空?”月影大师施施然落座。
对于董大日的目光毫不在意。
有心无胆罢了。
自己身上的狐臭,让这群家伙是只敢远观而不敢亵玩,着实无趣得很。
董大日一听这话,忍不住摇头道:“什么兵曹,太子正在梓潼郡清丈田亩,不日就要来成都清田,想我家几代积累十余万亩良田,就要这么给那些泥腿子享用,哪还有什么心情呆在成都?”
“哦?太子清田?不是说太子是被击败入蜀的吗?”
月影大师装作不知道。
是的,她绝对比这些世家子弟门儿清太多,前不久江南总庵就来人了,通知他们想办法拉拢一批太子的军队。
这样一来,赚得更多不说,还能更好传播欢喜佛。
“唉!是太子自己要入蜀的!为的就是控制蜀州的粮草,彻底解决后顾之忧。”
董大日说了两句,又心中郁郁:“算了不说了!这个狗太子要分田就算了,就连我们各家祖辈花了不少时间抢占的矿产以及盐井都要抢走,还只分了那一两成给我们几家分,若不是看着他们兵强马壮,岂能让他们如愿!”
月影大师一听,忽然间福灵心至的说:“那太子可分寺院的田土了?”
“不曾听闻。”董大日摇了摇头,“就连那五斗米教的地,好像也没分。”
五斗米教还活着。
不过已经开始朝着正规化的道教运作去了,主要门徒其实也不在蜀地,而是在汉中到武当这一块,门徒其实也不多,土地占有率也不多。
毕竟如今的道教还没跟后世一样,出一个全真、正一竞争,然后南北分家,各有祖地。
现在的道教还在缓慢的发展,并且信仰道教的多是社会上层。所以大部分道教总部又因为在山里头,开垦的田正好够自家吃,完全达不到分的标准。
但佛教就不一样了。
这群人……说句难听的:盛世佛教出世,杀人放火高利贷;乱世佛教闭门,杀人放火抢土地。
现如今除了几个汉化的佛教寺院之外,大部分的佛教其实都是这些年从西域进来的。
滑国在其中起了很大的推动作用。
他们灭了贵霜帝国,因此接受了很多佛教思想,对于和尚还是友好的。
再加上十余年前还打进了天竺,大量在天竺受到压迫的佛教徒,通过丝绸之路或者海运,跑进西域跟南洋,自然也有不少的高僧。
其中一个人很之后会很出名。
那就是达摩祖师。
这位现在还在江南一代,因为是自称佛传禅宗出身,不过还没有闯出偌大名头,至今飘零。
眼下,荼毒了天竺无数岁月的种姓制度,也随着他们进入了中国。
汤国的九品中正制,就是通过了这群人影响,变成了一个类似种姓制度的门阀体系。
只不过华夏社会一直有敬天法祖的思想在,往上数大家都是炎黄之后,凭什么你比我高贵?
当然天竺佛教进来的高僧,一直试图伸手食利阶层,企图以此增加影响力,妄图成为世代婆罗门,毕竟天竺那边佛教正在加速和印度教合流呢!
那食利阶层就成了刹帝利来帮助他们维稳统治,岂不妙哉?
看到董大日不爽,月影大师笑道:“居士何须如此担忧?要是担心这田被分走,不如挂在我佛名下,日后收益,只需每年加一成香油钱,剩下的也都是您的。”
董大日猛地抬头:“果真?可以吗?”
“当然。”月影大师口宣佛号,“这一成香油钱也不白拿,我佛金身,塑造资费,甚至还有许多侍奉我佛的比丘尼,都是需要恩养的。当然更重要的是,为居士祈福,早登极乐,不堕轮回。”
董大日笑了起来:“这一趟倒是来得好!那这十二万亩田就侍奉我佛了!往后每年一万亩的租子,就当香油钱了。”
月影大师内心狂喜,感觉自己被无数的钱砸了脑袋。
不过她很快稳住神态,平静说道:“等到金身塑成,我佛定然会降下法旨,请居士早登极乐。”
“哈哈!好!”董大日内心阴郁一扫而空。
月影大师这话倒是给他提了个醒。
这田不一定要握在手里呀!完全可以送到佛道寺庙下,这些可都是有信仰者的!若是应昭强行分田,一定会招致信徒愤怒。
他敢分田吗?
“居士,近日庵里收留了一位新的侍者,我佛钦点之极乐,却有所莽撞,贫僧难以教训,居士乃佛子,不知可否为我佛分忧一二?”
月影大师开始了推销。
董大日笑道:“好说好说!为我佛分忧,义不容辞!”
“那贫僧去准备一二,居士稍待。”
月影大师离去,很快有比丘尼进来,虽然光头,却也是艳若桃李,风姿绰约,看得董大日欢喜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