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王府国家戏剧舞台。
此时。
看着面前这四伙人剑拔弩张的场面,马听戏忍不住小心招呼着说:“我说各位班主,咱们秉承的是公正公平公开的选拔,你们这样我真的很难做啊。”
“我说马主任,这《贵妃醉酒》就交给我们三庆班来演绎吧!我们三庆班那可是正儿八经的徽班鼻祖,京城第一戏班,这么优秀的剧本,非我们不可呀!”
身材中等的高朗俊,眉毛浓重,眼神发亮。
“嘿,我说姓高的,你也太不要脸了啊,还徽班鼻祖,京城第一,这都什么年代了?”
一长相白净穿着戏服的男人,手里拿着把折扇,脸上露出一抹不屑,说:“我承认,你们三庆班是咱们徽班里最早在京都成名的,但你们擅长的是有头有尾的全本大戏,是轴子戏,这贵妃醉酒是全本吗?它不是啊……”
“更何况那戏本上不是有标注,点名要用昆曲唱腔嘛,这谁不知道,我们四喜班大都市苏州籍的?那是最擅长昆曲了……更何况如今的三庆班,早就已经不负当年盛名了,头上顶着招牌,嘴上却没什么本事,说白了其实也没有什么用。
所以我觉得啊,这贵妃醉酒非我们莫属!”李四喜张嘴就是一顿批驳。
“李黑子说得对。”
早就和三庆班不对付的春台班主吴彻,也跟着在一旁加油助威。相比那两人,他则是个穿金戴银的胖子,整个人一脸富态。
“不过这个贵妃醉酒嘛,讲得毕竟是皇室的故事,所以这东西我们擅长呀,要知道我们春台班当年那可是两淮盐务总管江鹤亭江总管为迎驾在扬州筹建的,那是正儿八经的皇室身份!”
“呸!狗屁皇室身份!不过是想攀龙附凤罢了,最后还没攀上,还好意思在这说。”
长相高大的和春班主武山,一身腱子肉,人高马大的,看起来就像是练武的。
其实他们和春班也是因为武打戏火爆炽热而闻名于世的。
看着这帮人吵得不可开交。
马听戏无奈之下,只能又把声音提高了好几个分贝,“是这样的啊各位班主,上面这次计划呢,用咱们京都的京剧戏班,来进行《贵妃醉酒》的演绎。”
“用京剧戏班,开玩笑吧你?”
“就是!马主任你该不会不知道,这京剧是怎么起来的吧?”
“可不是嘛,要不是乾隆爷那会,我们四大徽班进京,把这优秀的戏曲文化带进京城,能有着京剧的出现吗?开什么玩笑啊?真的是……”
“哎呀,各位先别生气嘛,这徽班进京为京剧奠定基础,是小孩子都知道的事儿,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不过,上面毕竟是有所考量。所以还是希望各位能够理解。
毕竟,都是为了传播咱们国内的戏曲文化嘛。”
“那你把我们四个班叫过来,到底是什么意思啊?”说话的是四喜班的李四喜。
“这个……当然是因为四大班主有实力了,我是这么想的啊,咱们的京剧戏班,经验上肯定不如四大徽班,所以各位如果能够教教他们,我觉得,咱们这《贵妃醉酒》的演绎,绝对能够达到完美的地步!
到那个时候,咱们国内的戏曲文化,也能够更上一层楼!”
“呦,我算是听明白了。合着叫咱们过来,这是要给别人当垫脚石啊……”
吴彻挺着大肚子,脸上露出一抹冷色。
“我就说嘛,这么好的事儿能轮到咱们身上?”高朗俊这会儿,脸上的表情已经满是调侃,“马主任听,我们三庆班是大不如前了,可还不至于沦落到给别人当陪练!
你这要是没什么事儿的话,我们就先走了!”
“一起走啊老高。去喝一杯?”李四喜凑了上来,脸上挂着笑,临走前还不忘回头看一眼马听戏:“马主任,我还真不怕告诉你,就从你给我们的那点戏本来看,这部剧对昆曲的要求特别高。”
“我还就把话放这了,除了我们四喜班,我是真想不到如今的京都,有哪个戏班子能够完美的把这昆曲版的贵妃醉酒给演绎出来……”
这俩人抬屁股走了。
现场就剩下了和春班的武山,还有春台班的吴彻。
“马主任,我们和春班的实力,那你也是有目共睹的。别的话我也就不说了,要我们给人家当垫脚石,我武山做不到,告辞!”
说话的功夫,和春班的一伙人也走了。
现场一下子走了三大戏班,这让马听戏有些手足无措。
幸好春台班的这个吴彻还没走,这让他燃起了一丝希望。
“吴班主,所以你愿意……”
“我说马主任啊,这现场也没别人了,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
干脆利落地打断他的话。
吴彻脸上挂着生意人的机警,他把马听戏拉到一边,小声说道:“我知道你马主任本事大,能力强,要不你就跟上面好好说说,我们春台班啊,那是正儿八经的优秀戏班,更何况我们财力雄厚,在建设五台上肯定不会糊弄观众,这一点马主任你可以完全放心。
当然啦,我也知道马主任这小小年纪就能坐在这个位置上,肯定也是有些本事的。
那我就直说了……这要是成了,我给您这个数!”说话间,三个手指头立了起来!
“吴班主,你这是什么意思?”马听戏脸色一寒。
“怎么,嫌少啊?”
吴彻心中一喜,只要能开价,就说明这方式能够交流下去。
充其量无非多花点钱。
这其实也没什么,只要能够把这个剧本给弄到手,他有信心带领着春台班,把其他三大徽班,直接碾得粉碎,到那个时候,庞大的市场可就只属于他们一个戏班了。
“那咱们这个数!”
五个手指头又立了起来!
“姓吴的,你把我当什么人了啊?我告诉你,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干什么?你这是贿赂干部,是在犯法!”
“嘿,我说你怎么给脸不要脸?!”
吴彻这会也早就没什么好脸子了。
“你一个小毛孩跟我在这扯什么呢?一个快倒闭的破戏剧研究院主任,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是吧?要不是剧本好,你求我我都不来!”
“给脸不要脸!就活该让你们这帮家伙都穷着!”盘着手里俩核桃,吴彻慢悠悠地带着一伙人离开。
眼瞅着刚才好几十人的队伍,眼下只剩了他一个。
遥望着不远处的戏台,马听戏脸色黯然。
指望四大徽班教导京剧戏班的主意,看来真是要泡汤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