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妙设计的花园里,忽然间热闹了起来。
七嘴八舌,那些公子哥儿不去偷看那些小姐,而是扎堆在一起低声议论着这位貌美如花的威王妃。
顾溪与贾天佑到来时,便看到了一群交头接耳,窃窃私议的长舌男。
他们在议论的对象,便是萧南屏。
萧南屏带着自家夫君去歌舞坊之事,在这个时代,绝对是不知廉耻,有违妇道之事。
毕竟,这个时代的世家女眷,是禁止随意出门抛头露面的。
也就是这样的赏花宴,由自家母亲带着赴宴,才能出门透透气。
可这位威王妃可是厉害了,狂放不羁的像个爷们儿,以往可没少女扮男装去喝花酒。
如今,自己逛歌舞坊喝花酒且不说,居然还不知羞耻的带着自己的夫君一起去逛?啧啧啧!这位威王可真是太会惯自己的女人了。
要是换成他们,早把这样放荡无耻的女人给休了。顾溪和贾天佑对视一眼,二人极有默契的向后急退开十步之多。然后,那面假山就被人给劈开了。
“啊!”哪些没见过世面的夫人小姐,可是被这响动吓坏了。
素琴忙拽起她家小姐闪到一边,她家小姐还迷迷糊糊的不知发生何事了呢。
那些公子哥儿也是被吓到了,这样一面如围墙般的假山,到底是怎么成碎渣的?
萧南屏踢着那些碎石,满身煞气的走了过去,手中指尖绕玩着一把银光闪闪的锋利匕首,挑眉勾唇冷笑一声:“呵!我以前只听说过长舌妇,今儿诸位可让我长见识了,原来这世上的男人也有得是八婆之流啊?啧啧啧!天下之大,果然是无奇不有!”
那些公子哥儿被她冷讽嗤笑的脸都红了,可他们也不能去和一个女人斗嘴吧?当着众人,也太丢人了。
萧南屏可没这些顾及,她这人,别人背后说她骂她,她听不见就算了。
可这几个作死的,明知她在对面,他们却还敢如此放肆无忌的羞辱于她?呵呵!简直就是找死。
“哎呀!屏丫头你这是做什么?几位公子也不过就是开个玩笑罢了,你何必动此大怒呢?来来来,随表姨母过去,咱们女人家在一旁品茗说说笑笑,不比你在这儿与人大动肝火的好啊?”秦绵绵仗着长辈的身份,笑着走过去便要拉萧南屏的手,却不料她刚碰到萧南屏的衣袖,便被萧南屏给抬手挥开了。
商海若一个箭步上去扶住受惊不已的秦绵绵,眸光微冷道:“表姨母,南屏脾气不好,您还是别往前凑了。”
“我,我这不也是为她好吗?堂堂威王妃,怎能如市井妇人一般……这般有失仪态啊?”秦绵绵就是看不起这样不懂规矩礼法的萧南屏,也不知雅岚那孩子中了什么邪,放着鸾儿这样的大家闺秀不要,偏偏为这样一个桀骜不驯的野丫头着迷不已。
商海若松开了扶着秦绵绵的手,她脸上的神色,此时已是更为淡冷:“堂堂威王妃,被人私下如此羞辱议论,若是不杀鸡儆猴一番,以后这建康城里,可就越发没人把我们放在眼里了。”
“你,你这孩子怎地也变得如此……如此不顾自己的身份了。”秦绵绵记得以前的商海若女扮男装时,那可是个彬彬有礼,温和尔雅有气度的懂事好孩子。
可如今,她恢复女儿身嫁人后,怎地就学的和那野丫头一样桀骜无礼了呢?
商海若转头看向秦绵绵,笑得温和如春风般道:“表姨母难道就没听说过‘流言蜚语害死人’这句话吗?他们今日嘴上痛快了,明个儿说不定还会自以为好心的把这个笑话分享给别人听。一传十,十传百,等有朝一日,这整个建康城所有人都对着南屏吐口水之时,表姨母你可会挺身而出来为南屏挡下那些口水?如果您不会,那就不要出来做什么假好人了。毕竟,南屏和我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性子,不需要任何人来当和事佬,我们要的就是把流言蜚语掐死在摇篮里,以杜绝一切隐患。”
秦绵绵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商海若,如今这个牙尖嘴利不饶人的商海若,与曾经那个温和尔雅君子气度的商海若,完全就是判若两人啊!
萧南屏听着商海若说出这番戳人心针针见血的话,她可没忍住笑出了声:“呵呵呵……阏辰,你这算是被我带坏了吧?”
商海若微微一笑轻摇头道:“你我还是不同的,生意人总爱动口不动手,可你……能杀人的时候,绝不和人废话。”
“那是因为我不善言辞,只能暴力解决一些烦心的事……和人。”萧南屏说话间,手中握着的匕首便直向了一位世家子弟的鼻尖,她笑得愉悦又顽劣道:“你说你们,怎么就这么倒霉?背地里骂我,还让我听到了?唉!真是时运太背了。既然,老天都不肯放过你们了,那我也就更不能放过你们了。否则,我就对不起老天给你们的厚爱了啊。”
“威王妃息怒!”顾溪走出来出声阻止了萧南屏,走过去便是对她作揖一大礼赔笑道:“这事是我们安排不当,让大家离的太近,给你们造成这场矛盾,顾某……”
“顾若水,你是想让我哭着去找我义兄吗?”萧南屏转头冲顾溪笑得特别灿烂明媚,可那双笑不笑都含三分笑意的桃花眼中,却是怒火与杀气结合的……威胁之意。
顾溪这下笑不出来了,他只能无奈的看着她问:“不知威王妃如何方能息了心中怒火?”
“自然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萧南屏不等顾溪反应过来,她便收起匕首转身悠闲踱步,嘴角含笑徐徐道:“今年初,正月初八,金公子寻欢群翠阁,与人同竞一位清倌人,财势相当,对方谦让了金公子你,然后你们就玩起了二龙戏凤,再后来……菊花开,满地伤,你地笑容怎就泛黄了呢?”
油头粉面的金公子,羞怒不已的怒瞪向她,咬牙切齿握扇手发抖的指着她,最后,也只能是眼睛泛红的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无耻!”
“这话我原封不动的送还给金公子你。”萧南屏勾唇一笑,眼底一片冰冷,看向另一位幸灾乐祸的公子哥儿,她转身步履悠闲道:“三月十六,春暖花开,窦公子出城踏青,偶遇一村女陪父进城卖谷子,窦公子你便见色起意,欲行那强抢民女之恶事。却不料自己太运背了,遇上一位仗义好汉,把你给打的养伤月余……都不曾再去寻花问柳过吧?”
窦公子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一切皆是拜商海若所赐,就是她出手踢脚下碎石子,把他们一个个的都给定住了。
“四月初三,方公子卖了一名名伶进府,不料你睡了他,他却睡了你最宠爱的小妾,还让你幸福的喜当了爹,恭喜恭喜啊!”萧南屏对那位方公子拱手道贺完,便又看向一位额头沁出一层细汗的公子,她微微垂眸沉吟片刻,唉声叹气道:“史公子,你这三位友人玩的可没你大,你说……你爹的十四姨娘,之前意外流掉的孩子,到底是叫你哥呢?还是叫你爹呢?”
呵呵!人就是这样,说别人的时候,别提嘴上心里多痛快了。
可当丑事成了自家的后,看热闹的各家人,可就都笑不出来了吧?
商海若身形极快的解开那几位夫人的穴道,至于那些小姐?毕竟是闺阁姑娘家家的,再怎么怨恨自己兄弟丢人现眼,她们也是不会人前失态与人去辩驳的。
所以,从一开始,商海若控制的便只有金、窦、方、史四家的主母夫人。
萧南屏也只提及了这四个嘴最贱的公子哥儿的丑事,至于其他人?她手中匕首飞旋出去,从他们头顶上飞旋一圈,便回到了她手里。她手中把玩着匕首,眯眸冷冷的勾唇一笑:“以后你们想说我坏话时,最好祈求让那些话别传到我耳中。否则,你们说我一句坏话,我便揭露你们一件丑事。呵呵呵!人啊!都不干净,不想被人辱,那就管好自己的舌头,省得自己犯贱找射。”
“犯贱者,必被箭射吗?”南瑟微已经看一会儿热闹了,这时候的她也清醒了,对于母亲的眼色她压根儿没去看,只是很好奇的看着这位非常辣的威王妃。
这样的女人,她长这么大第一次遇见,真是辣的太够味儿了。
可惜嫁人了,不然拐来当嫂子,以后日子多热辣辣的够味儿啊?
南夫人真要被这女儿气死了,之前躲起来睡觉也就算了,现在这个时候还乱说话,她就不怕得罪人吗?
萧南屏转身看向南瑟微,对她只是淡淡一笑,便转头对顾溪说:“这宴无趣极了,我和阏辰便先走了,回头让我义兄请你和贾公子喝酒,后面的烂摊子归你收拾了。”
商海若已步履从容的走过去,她依然笑如春风,淡然自若,一身书香文雅之气。
谁能想到,这样一个看似就很好脾气的人,开口竟然会是那样的言辞犀利,半分脸面也不给人留。
秦绵绵见她们一声招呼都不和她打便走了,眸中不由得浮现一丝怒意,双手紧攥罗帕,想着回头便要去趟威王府,好好让她舅父给萧南屏立立规矩。
萧南屏忽然停步回头看向秦绵绵,红唇微勾笑道:“表姨母,祖父来建康城可都快一年了,您也不去探望他老人家一眼,他老人家这位舅父大人,可是十分挂念您的。就连这次赴宴,也是他老人家让我来的,为得便是让我和阏辰向您问个安,瞧瞧您是不是贵体有恙,怎地这么久都不去看看他这个亲舅父大人呢?”
“我……”秦绵绵脸色一阵臊红,眼神怨毒的瞪向了那个心肠歹毒的外甥媳妇儿。
商海若在一旁微笑温和道:“许是顾府琐事太多,表姨母太忙了,才会一时忘记去看爷爷了吧。”
“嗯,建康城是挺大的,从顾府到威王府需要坐车,平坦大道也难免不会颠簸,表姨母身娇肉贵的……唉!算了,谁让咱们生得皮糙肉厚的,一点都不觉得坐车有什么颠簸,这才会由咱们先来拜见表姨母。”萧南屏笑望向脸色极为难看的秦绵绵,刚好!顾鸾影也来了。
顾鸾影一见到萧南屏如此讥讽她母亲,她便举步走过去,看向她高傲冷然道:“定安公主,得饶人处且饶人,何必做这些让大家都下不来台之事?”
商海若望向顾鸾影,温然微笑道:“顾表姐,对于南屏,你可称呼她为表嫂,也可称呼她为威王妃。至于定安公主这个尊号?虽是皇上所赐,可在这样的场合,却不适合称呼吧?毕竟女子以夫为天,南屏既已嫁于雅岚为妻,便该冠以夫姓,自然是于公为威王妃,于私乃你的表嫂。”
顾鸾影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了,商海若这些看似礼貌纠正的话,实则却是句句把她的心戳的千疮百孔,血肉模糊。
“顾大夫人,顾大少爷,我们先告辞了,多谢款待。”萧南屏微笑礼貌与大夫人和顾溪告了辞,随之,便与商海若一起离开了赏花宴。
“这位肃王妃,也是好生的厉害啊。”南瑟微刚赞赏了商海若一句,便被她母亲拽走了。
一些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看热闹的夫人小姐,也觉得这位肃王妃真是厉害,句句合情合理,却把顾鸾影说的哑口无言,颜面尽失。
嗯!这位顾大小姐也不过如此,竟然连这点礼数也会有失。
大夫人脸色阴沉的看了顾鸾影母女一眼,对身边嬷嬷吩咐道:“送秦姨娘和大小姐回去。”
“是。”一名眼神阴狠的老嬷嬷,低头应了声,随之便带人请走了顾鸾影母女二人。
秦绵绵一直对大夫人不满,大夫人又当着众人下她脸面,她自然是不服气的。可是女儿那冰冷的一眼,却阻止了她冲动犯蠢的行为。
顾溪也不屑和这些公子哥儿为伍,他对大夫人颔首一礼,便带着贾天佑走了。
贾天佑一转身跟着顾溪走,便不由得哀怨嘟囔道:“让她请喝酒,你确定不会是一杯酒值千金吗?”
“就算是千金佳酿,你贾大少爷也喝的起吧?”顾溪语带笑意,手中折扇轻摇,只一个背影,便是风流倜傥的惹一众闺阁小姐脸红心跳了。
这位顾大少爷虽是自降身份下海当了商人,可人品和本事却是令许多人敬服的。
还有一点,顾大少爷从不沾花惹草,身边也无通房侍妾,洁身自好,英俊潇洒,是许多世家小姐的梦中情人。
当然,这样的顾溪,也会是她们最想嫁的好夫君。
没有对比,人就不会越发贪心。
自从北冥倾绝向皇上请旨要与萧南屏一生一代一双人后,许多闺阁小姐心里便生了一丝期望,希望将来自己也能嫁一个如此忠贞以待她们的好夫君。
那怕样貌不如威王爷出众,她们也愿意嫁,只要对方能待她们一心一意,夫妻恩爱。
……
离开顾府,坐上马车,萧南屏的脸色便一直很为阴沉难看,周身萦绕着森寒的杀气。
商海若为她倒了一杯茶,放在她手心里,柔声安抚她道:“为这些人生气可不值得!你听我的,先喝口茶消消怒气,之后我们再冷静的分析分析,到底是何人如此针对你?竟借着那些公子哥儿的口,当着那些世家夫人小姐的面,给予你如此大的羞辱。”
“这事还用想吗?除了宁清芷,谁还会自以为是的做出如此愚蠢之事?”萧南屏眸光阴冷的仰头喝了那杯茶,她不是气有人辱她名声,而是气有人一直惦记着她的男人。
“宁清芷算一个,那顾鸾影呢?她是否在这件事里,也起了推波助澜之力呢?”商海若背靠在车壁上,手里拿着一把苏绣执扇轻摇动。对于顾鸾影那么凑巧的出现,她心中不由得生疑。
秦绵绵是个没脑子的人,如果顾鸾影不出现,秦绵绵绝对会在那种情况下,说出一些过分失言之话。
“顾鸾影?”萧南屏一手支头轻笑一声,这个女人简直就是莫名其妙。
若她真对北冥倾绝痴心一片,那她又是如何做到,前后做了尔朱荣兄弟二人的妾室的?
呵呵!顾溪待顾鸾影这个妹妹可是很好的,如若当初顾鸾影求顾溪帮她逃脱家族的控制,顾溪一定会帮她的。可她没有求顾溪帮忙,而是选择任由家族安排她去了北国做细作。
所以说,她一直觉得顾鸾影脑子有问题,她是哪来的信心?在她不干不净后,回来再找北冥倾绝,北冥倾绝就会一改之前对她的无情态度,接受她这个不自爱自身的女人?
“无论顾鸾影是否与宁清芷联手对付你,我们都有必要一查她们二人。”商海若真有点同情她,为何喜欢雅岚的女人,总是这般心机深沉呢?
萧南屏没好气白了她一眼,单手托腮冷哼道:“你也别太得意,就傅华歆那个妖孽,早晚得遇上同类。到时候,你可别来找我哭。”
“呵呵……我不怕,娘乃修道之人,妖魔鬼怪,自有她老人家亲自出手对付。”商海若向她炫耀自己有个好婆婆,见她又瞪人,她心情就更好了。
萧南屏扭头过去不理她,看着窗外风景心里哼哼哼,欺负她没婆婆撑腰,可是……她有祖父疼,有夫君宠啊!
她一个全能夫君,赛十个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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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雷公,地上舅公。可见对咱们汉人而言,舅父是多大如天。秦绵绵如此不敬老威王,必然会被世人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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