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还没等玉柱看清楚,牛泰已经完成了搭弓放箭,射出一箭四星的全过程。
玉柱也时常练习骑射,他看得很清楚,四支白羽雕翎箭正中靶心,箭尾依旧随风微微轻颤。
“好,好小子,爷倒真的是小瞧了你。”拜兴属于人来疯的个性,他立时豪兴大发,反手抓了一把箭,搭在弦上,也没见瞄准,便见五星连珠的全都射中了靶心。
“哈哈,小子,服不服?”拜兴得意洋洋的仰起下巴,斜睨着牛泰。
玉柱原本以为,牛泰不行了。因为,五星连珠已经算是连射里的极限了。
谁曾想,牛泰二话不说,和拜兴几乎一样的反手抓了一把箭,搭弦就射。
“哆哆哆……”后面的箭支居然把前边的几支箭给挤下了箭靶,靶心上不多不少,正好是九支箭,活生生的少了五支。
玉柱的眼力还算不错,他已经看出来了,这是极有天赋的一对神射手。如果继续放任他们比试下去,午膳就甭吃了。
“好了,到此为止,不分胜负。我出二百头羊的银子,你们各得一半。”玉柱一锤定音,给整个比试做了定性的裁断。
“嗻。”牛泰不敢违背玉柱的意思,当即扎千认了。
拜兴本想继续缠着牛泰玩下去,不过,他终究还是有点理智。现场有外客的时候,如果驳了玉柱的面子,那就太作死了。
玉柱率先冲着胡凤翚拱手道歉:“胡兄,实在不好意思,家里的两个莽人斗气,让您见笑了。”
胡凤翚赶紧拱手还礼,很客气的说:“老弟你的手下,人才济济,实在是可喜可贺啊。实话说,京营的八旗兵有很多已经不堪一战了,如今真正能指望的,还就数我大清龙兴之地的索伦铁骑呢。”
玉柱不由微微一笑,胡凤翚确实是好眼力,一下子就看穿了牛泰的来历。
据玛尔泰说,他的独子牛泰,从小就在关外的索伦部长大的,是部落里有名的射雕手和驯雕手。
“不瞒胡兄,牛泰的郭罗玛法(外公),乃是关外索伦部的大长老,除了擅射雕之外,更擅驯养海东青。牛泰跟着他的郭罗玛法,在索伦部待的时间算是比较长了,或多或少的也跟着学了点皮毛而已。”玉柱从来都不是自吹自擂的个性,他很谦逊的贬低了自家人的神技。
胡凤翚笑了笑,没有当面反驳玉柱的自谦。有些事儿,心里明白也就是了,何苦说穿呢?
方才在路上,经过彼此的介绍和认识,胡凤翚也知道了玉柱的底细。
他暗暗庆幸不已,居然能在这九华书院里,结识九门提督隆科多的亲儿子,简直是妙极了。
和年羹尧的三心二意不同,胡凤翚一直都是四阿哥胤禛的忠心门下。
胡家和年家的处境,迥然不同,所做出的选择,自然也是大相径庭的。
年家的家主年遐龄是现任的湖广巡抚,妥妥的封疆大吏。
年羹尧本人,21岁就中了进士。短短的几年间,年羹尧已被提拔为从四品的内阁侍读学士,前途可谓无量。
胡家呢,要钱没钱,要官爵没官爵,要势力没势力,唯有把一颗忠心献给四阿哥了。
若是把玉柱拉进了四阿哥的阵营之中,再去拉拢隆科多,可就方便多了。
然而,胡凤翚万万没有料到,隆科多早就是骨干四爷党了。
四阿哥的心机太过于深沉,布局也太过于长远,除了十三阿哥胤祥之外,几乎瞒过了所有参与夺嫡的人。
直到康熙六十一年的十一月,四阿哥胤禛在畅春园内夺位成功之后,一直被蒙在鼓里的胡凤翚,这才醒悟过来,敢情隆科多早就是潜伏在康熙身边的四爷党了。
玉柱所住的小宅子,刚好只有三间客房。一间归了邬思道,另一间给了胡凤翚,剩下的这间给了牛泰,再多一人就安置不下了。
等收拾好住处之后,酒菜已经摆上了大圆桌,玉柱含笑邀请胡凤翚和邬思道入席。
酒足饭饱之后,胡凤翚和邬思道一起告辞,玉柱也没刻意挽留他们,便送他们出了正房。
这日之后,在玉柱的表率作用之下,每天的四更天,他们四个人分别用过早膳后,一起作伴步行去书院。
邬思道知耻而后勇,再不肯睡懒觉了,和玉柱同进共退。
很快,就到了月考之时。负责监考的先生,不是别人,正是书院的总师傅秦本初。
月考,参照江南乡试的模式,要连续考三场。
第一场,试【四书】三题,【五经】各四题。五经中,考生可自选一经做答。
第二场,试【孝经】一篇,诏、诰、表各一道,判五条。
第三场,试【经史时务策】五道,即结合经学理论对时事政务发表议论或者见解。
原本,江南乡试要考三场九天,且每场皆需提前一日进贡院,共十二天。
但是,书院不可能这么干,特意压缩成了三天。
按照秦本初的说法,一天时间都做不完考题的学生,还是别去江南贡院,给书院的名声抹黑了
月考的时间之短,题量之大,简直是令人发指。
然而,小镇做题家玉柱,每天都在刷题,进入这种压力大的考试环境,简直是如鱼得水。
第一天的题目发下来后,玉柱先没急着做,等全部审题完毕,并打过腹稿之后,这才开始动笔。
没办法,考题即使没做过完全相似的,也做过八成相似的,这就极大的加快了破题做题的速度。
因为事先通知过了,月考之时,大家都只许带干粮及文房四宝。
中午时,玉柱只得硬着头皮啃厨下特制的咸干粮。吴江很机灵,他替玉柱准备了一个粗瓷大茶壶,和一只大茶杯,确保玉柱在考试时不缺茶水喝。
只是,热茶就甭想了,只能喝冷的。
大约四个时辰之后,玉柱再一次检查完毕试卷,第一个起身交了卷。
负手立于学堂前边的秦本初,皱紧了眉头,死死的盯着玉柱。
玉柱凭真本事做完题交的卷,自然是丝毫也不慌乱,淡定的走到秦本初的跟前,双手捧上一叠试卷。
“站着别动,老夫当场评判。”秦本初的话依旧不多,冰冷的语气却颇具杀伤力。
玉柱自然是乖乖的听话,就站在原地没动。
大约一刻钟后,秦本初冷冷的说:“你可以走了。”
玉柱长揖行礼,拜别了秦本初,头也不回的潇洒走了。
一直守在门口的张管事,看得很清楚,尽管玉柱已经走远了,秦本初的视线一直盯在他的身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