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安不是吃软饭的人。
倒插门跟吃软饭不是一码事,倒插门是家庭不济,身不由己,不得已而为之。
吃软饭是不劳而获,舍不得付出,好吃懒做,是人品有问题。
“不去舅舅家做小管理岗位,难道你要坚持去给货车卸货卖苦力,做长期的临时工?”
“也不去!”陈平安斩钉截铁的回答。
谭小梅陷入沉思之中。
黑暗中谁也看不清对方表情,谭小梅开始犯嘀咕。
初中和高中,两人是同学,每天可以见面,可是谈话次数不算多,整个六年下来,交谈不到十句话。
她是乖乖女,学习成绩优秀,坐在第一排,是老师眼中的尖子生,是重点培养对象。
而他吊儿郎当,不学无术,坐在最后一排,不是跟同学下象棋,就是拿着铅笔画女人侧面肖像。
但有一点他无人能及,他长得阳光,帅气,尤其是那英俊的脸庞,像是香江明星德华。
高中毕业后,她去读大学,接着进入县里c局工作,在这五年时间里,他们没有任何交集,唯一的联系,就是名单并列在班级q群里。
她爸妈给了她死命令,需要男人入赘,而他家没落无法承载婚姻,两人一拍而合,自愿凑成一对璧人。
男貌女才,自古绝配。
在她看来,一旦他进入谭家门,去她舅舅赵其锐工厂当个小管理,自然可以养活自己,再加上她的c局工资,虽然谈不上大富大贵,但也完全可以过得下去,清贫一点罢了。
只要丢掉陈家的锄头,也不去卖体力活,从面子上而言,也对得起她爸妈这种编制的体面人士。
而今,他居然不去舅舅工厂上班,也不去做卸货苦力,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他要在家里吃她的软饭!
不干活,只吃饭!
业精于勤荒于嬉,行成于思毁于随。
一个男子,在年富力强的年纪,只吃不干,坐吃山空,必将老来一事无成,追悔莫及。
“唉!”谭小梅轻叹一口气,有点幽怨道:“你要在家宅着,不是不可以!我的基础工资一个月只有1400元,加上消费券和饭补,加起来在1700元左右,没有房贷压力,基本可以满足生活开支。要是生儿育女,是严重不够的。你最多宅半年,半年后一定要去舅舅厂里工作,要不然会吃空的。”
“好,我宅家里半年。”陈平安欣然同意。
谭小梅表情无比丰富,嘴角朝着两边下拉,眉毛往中间靠拢,上排牙齿紧紧咬着下嘴唇。
牙齿在嘴唇上颤抖着,牙印在下嘴唇上陷入很深。
黑暗中,她告诉自己,要克制住。
今天是新婚夜,无论如何都不能发脾气。
女人最美好的一天就是今天,刚才发生的一切,已经宣告她跟陈平安是事实夫妻。
婚姻印记一旦打下,无论如何都磨灭不了。
只要给她一点点时间,她自信一定可以把他调教好。
无论是学识专业,还是性格脾气,都可以改变。
想要把他捏成圆形就会成为圆形,捏成长条形就会成为长条形。
只要她愿意,一切都将成为可能。
很多管理处编制岗位,需要大专以及大专以上学历,只要给他镀金,花钱买个大专文凭,下乡镇当科员,对谭家来说简直不要太简单。
她妈妈私底下跟她说了,花九万九可以拿下市里科技学院大专文凭,不用去读书,一纸大专文凭而已,等时机成熟,就会给他办理。
九万九换一张文凭,再“运作”谋取一个铁饭碗,怎么算都是一本万利的事情。
陈平安拉过她的手,紧紧握住,再轻轻搂抱住她。
他喜欢宅,不喜欢动。
半年的时间足够他赚大钱。
而且,根本用不上半年,他心中已经有赚钱的计划了。
天亮后,他就出发,回陈家一趟。
“天色还早,咱们睡吧!”
“不要嘛,累了!”
“真睡,不是假睡,跟累不累有毛线关系!”
“哦,那咱们睡吧!”
谭小梅很老实的靠在他胸口睡下,可他却完全不老实。
……
第二天早晨六点半。
“你干嘛起来这么早,咱们再睡会啦!我妈昨天跟我交代了,新婚头三天,随便咱们睡多晚都可以,最好是睡觉睡到自然醒!体力恢复后,要先去大伯家串门,到时你我必须一起去。”
谭小梅拉着薄薄的双层被单盖在腹部和大腿处,歪过头看向起身后穿着裤衩的陈平安,一脸困乏的说道。
陈平安对她一笑,点了点头,没有言语,转身进入洗漱间。
很快,自来水淋浴声传入谭小梅耳朵里。
她心想,这家伙起这么早干嘛!
她才懒得管呢!
陈平安洗漱完成,走到床边,伸手在她脸蛋上轻抚,拂去飘在脸蛋上的秀发。
“我出去一趟,中午前回来跟你一起去大伯家。”
“你去哪里?”
“回家一趟,见下老父,顺便拿点衣物过来。”
“哦,我跟你一起去见咱爸!”
“呵呵,不用的,我自己回去就行,至于你几时跟我回陈家,这个你问问爸妈,征求他们同意再去。”
“好吧,给咱爸带些礼品过去,一楼房间里有烟酒,随便拿,多拿些去!”
“不用!”
陈平安独自一人下楼,走过一楼客厅,看到房间里摆放着几组准备好的礼品,每组都有一条烟和一瓶酒,还有一件牛奶,六个苹果。
他大概瞟了一眼,一共4组,看来就是谭小梅大伯家,两个姨家,一个舅舅家。
根本没有给老陈准备一组。
他苦笑摇了摇头,没有感到任何波澜,毕竟他只是占用陈平安这副躯壳,感情上没有替代,无法拥有陈平安的真实感受。
谭小梅父母尚未起床,于是陈平安掏出昨天谭小梅给他的钥匙打开铁门,往左边离去。
谭小梅怔怔的发呆,再无睡意。
为何不带她,也不带礼品?
难道倒插门的芥蒂真的有那么深么?
她起身来到衣柜旁,拉开衣柜,看着里面形形色色的服饰,从中挑选了一件紫色和白色,再加一条蓝色牛仔裤,一件长袖粉色t恤,去洗漱间洗澡了。
陈平安调出今世的记忆,陈家是在三公里远的陈家村,沿着桃江河堤径直走,便可到达村口。
今世占用了陈平安的身子,他的父亲也就是他的父亲,要好好善待,替他给父亲老陈养老,算是对得住这具躯壳。
“咔塔!”
陈平安掏出钥匙,打开老陈家门。
“汪!汪汪汪!”屋子里传来狗叫声。
这是一栋老房子,很古老的房子,砖头乃青砖砌成,在他的印象中,房子是在七十年代修建。
那时,老陈不到二十岁,年富力强,靠着强健体魄,拿到全村第一等公分六厘。
老陈父亲膝下一儿六女,在他的手上,砸锅卖铁,建上了这所宅子。
房子一共两层,每层80平方米,房前有40平米院子,可以存放农具。
房后是也是院子,养了十只鸡,一条黑色菜狗,一只灰色猫。
母亲去世后,鸡也跟着没了,猫跑出去没有回来,只剩下这条菜狗,久而久之,就是一条十多年的老狗。
陈平安入赘谭家,那么,偌大的房子宅院,只有一个孤寂的老人和一条邋遢的老狗。
“爸,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