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怀士、赵其悦、赵其锐,三人已经聚集到G局谭怀顺的局长办公室里。
谭怀顺坐在局长座位上,保持沉默,表情淡然,看不出其内心的波澜。给人的感觉就是装逼,或许是城府深。
谭怀士烧茶,自己给自己添杯。仿佛出事的不是他的女儿,而是别人家的女儿,他是来看热闹,听故事的。
赵其锐来回在办公室内走动,从东墙走到西墙,再从西墙走到东墙。外甥女被绑票了,外甥女婿也往里冲,搞不好两人都得出事,他这个做舅舅的好生不安。
最着急的是赵其悦,两只手抚着心口,眼泪扑簌簌往下流,女儿几时遭这种罪,哽咽道:“你们倒是说句话,小梅有没有风险?”
赵其锐破口大骂,“这群王八蛋,要钱怎么不找我,找小梅干啥,真是瞎了眼。姐夫,这事你们出马,让对方放了小梅,只要他们不伤害小梅,40万我来出!”
谭怀士抿一口茶,没有搭腔。
要说担心,他比谁都担心,自己女儿被绑票,他能不担心?
况且,是他的独苗。
但,事情没那么简单,他多年问政经验告诉他,表面之下的暗流在涌动。
“钱?绝对不仅是钱的问题,从廖副局监听的电话交谈内容来看,对方显然是知道小梅情况,知道我和大哥的存在。
单纯的绑架小梅,对绑匪而言,能得到什么?
愚蠢的向Z部副部长敲诈?
愚蠢的向G局局长挑衅?”
听他这么分析,赵其锐不再走来走去,坐在茶几旁边,给自己续了一杯茶,若有所思道:
“不为钱,难道为权?要把你们搞下去?”
谭怀士不置可否。
“不见得。”谭怀顺站起身来,眼神深邃的看着窗户外面的一株石榴树。
众人等他继续说下去。
可是谭怀顺一直站在窗户边上往外看,没有接着往下说。
这把赵其悦给急坏了,像是便秘一般,好不容易拉出一节,结果又要等大半天,心情难以言表。
“孩子大伯,你说怎么办吧,可把人急死了。”
谭怀顺转过身,意味深长道:“网已经撒开,收网太早全是小鱼,收网太晚鱼就死了,要逮住时机,一网打尽。”
赵其悦和赵其锐听得云里雾里。
听不懂,完全听不懂。
“大伯,你说直白些,我们完全听不懂。”
谭怀顺不再言语,转过头去,继续看外面的石榴树。
这是一株四季石榴,每个季节都会开花,都会结果,周而复始,生生不息。
这么多年下来,一个案件接着一个案件,没有破不了的案件,也没有捉不住的歹徒。
只有开不完的石榴花,和吃不完的石榴籽。
谭怀士安抚他们姐弟道:“你们不用担心,小梅不会有事,大哥和我就是小梅的附身符。现在的鱼饵是陈平安,钓鱼嘛,哪有不抛出鱼饵?”
赵其锐似乎有点明白,又不好明说,只能尝试问道:“小陈不会有事吧?他可没有附身符。绑票这事儿,会不会是针对他来的?”
“有这个可能。”谭怀士点点头,接着道:“上回他家跟隔壁邻居干架,我和你姐在场,亲眼看到双方互有损伤。按照G局处理,对方是理亏,昨天刚撤案。但是,对方有个老四,是混黑,痞里痞气,做事不择手段,极可能是他幕后使坏。”
“那不赶紧去把这个人抓来审问?”
赵其悦似乎看清楚事情的脉络。
谭怀士摇摇头,“现在不是以前,没有切实证据,没有逮捕令,不可能直接去抓人!最多只能传唤,问询一下,而且不能拘留,对方不来也不能强迫!”
这时候,廖正升敲门进来,看了谭怀士夫妇和赵其锐在场,一句话都没说出口。
“正升,说吧,无碍!”谭怀顺坐入椅子,等待汇报。
“谭局,按照我们一贯做法,已经在木材厂一公里外的两个进出口设置警力,不出意外的话,对方现在是瓮中之鳖。陈平安搭乘一辆黑色本田,携款进去了。只是……”
“继续说!”
“只是张启军的儿子张小发,开着保时捷,也穿过了我们的警力部署。”
“张小发,这个纨绔子弟,他进去作甚?”
“意图不明。”
赵其悦突然惊叫道:“啊,我记起来了。大概是小梅结婚的第二天,张小发来家里,跟小陈闹出点矛盾,还被小陈拿捏了5万5千块,是不是跟这事有关?”
按照以往的阅历来看,纨绔子弟有仇必报,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她突然想起这事儿,一直没有跟谭怀士说。
“弟妹,详细说来听听!”
“事情是这样的……”
赵其悦把当天的事情经过,完整的吐露出来。
“最后张小发写了张5万块支票,然后离开了,离开前说让小梅跟我和怀士商量下,让小梅离了婚,然后跟他结婚。”
“看来幕后的黑手,不一定是陈平财,有可能是张小发,甚至是张启军,这事不好办了。谭局,你看计划是否有所改变?”
廖正升站直身子,等待谭怀顺决定。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办公室外面,微风吹打石榴树,摇摆的声音清晰听闻。
谭怀顺手抚在桌面,食指有节奏的敲打桌面,发出“塔,塔,塔”的声响。
许久过后,他才发声:“延后收网,用下下策。”
“是!我马上调整部署。”
廖正升转身,不疾不徐走了出去,顺便带上门。
赵其悦第一个沉不住气,赶紧问道:“大伯,你怎么安排,事关小梅,请你透露一下!”
谭怀顺正色道:“陈平安跟张小发,你选哪个做女婿?”
赵其悦心头一愣,怎么谭怀顺突然问出这个问题,这跟绑票有什么联系!
“小梅喜欢陈平安多一些,这些天感情热烈,正浓郁着呢。”
“你和怀士可以选择的话,是选择一无所有的陈平安,还是有诸多光环傍身的张小发?”
谭怀顺进一步问道。
赵其悦不说话了,这个问题她没有正儿八经想过,张小发来闹事的那天,想法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但却没进一步考虑。
赵其锐不敢掺和,现在的局,不是他这个商人可以掺和的了。
虽然谭小梅是他外甥女,可现如今是谭家的内部问题,牵扯到云中县一把手张启军,这是如来一般的存在。
他只能在边上听着,不敢多插一句话。
谭怀士手中的一杯茶,一直握着,没有喝,也没有放下,就这么悬空握着。
“大哥,你确定要这么做?”
“难道你不想这么做?”
谭怀士:……
赵其悦:……
赵其锐:……
陈平安拿了钱,打算独自一人打个的士过去。
“我的哥,去哪里,我送你去!”
“恐怕有危险,我自己打的士过去算了!”
“危险?我一点都不怕,我保证按时送你到目的地。”
“谢谢你,大巨兄弟。”
……
离木材厂还有五百米距离,车子突然停住。
“哥,前面几步路就是木材厂,你下车自己走过去吧,我有事先回去了!”
“好的,今天多谢你了,下周一记得腾出仓位,我们一起飞!”
“好嘞,哥,走了,再见!”
欧阳大巨油门踩到底,车子呼的一声,瞬间飙了出去,很快不见影子。
陈平安提着一袋钱,沿着泥土路往里走。
心里一直在感谢欧阳大巨,这家伙真够意思,明知有危险都敢送进来,送到只剩下几步路,真不错,这个兄弟交定了!下周一,一定会带他起飞!
陈平安一直往前走,走了十多分钟,居然还没到。
“嗯?大巨不是说只有几步路么!”
艹!
这孙子,刚夸他够意思,原来不敢进来,还特么跑得贼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