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邺一怔,随后明白了陶君兰的意思,心中盘算一下:“应该是就这两日的功夫了。”太子既是去视察赈灾情况的,那么到了之后看了情况,就会立刻写下自己的所见,然后再让快马送回京城来。
而皇帝则是会酌情再考虑是不是再加些赈灾银子,或是奖赏惩罚官员。
算算时日,应该最多不超过三日,太子的折子就会送到。
“再等等吗?”陶君兰咬咬牙问出了这话。她心里清楚再多等一日是什么情况和结果。可是为了李邺,她到底还是自私偏心了。
李邺知道陶君兰的意思,想先看看太子到底返回来的是什么样的情况再说。若是太子如实禀告也就罢了,可太子若是伙同官员一起欺瞒,那……这就是扳倒太子的绝佳机会。
被陶君兰这么一问,甚至他也是有几分心动的。
不过很快他就摇摇头,“不能再等,否则这一来一去也不知道花费多少工夫,而重新拨款赈灾也是需要工夫。就是有银子,想要修建屋子也还是需要工夫。眼看着天越发冷了,若是再不想法子,只怕伤亡惨重。”
陶君兰抿了抿唇,“眼下马上就要冬至了,只怕根本来不及。既然已经来不及——”那再多等两日也无妨了。
当然,她心里清楚她这就是个借口罢了。她说这话的时候,心里也是觉得自己卑劣得厉害,心虚不安得也厉害。想了想,她道:“我们可以在京中募捐些冬衣。大户人家里头,一年给下人做的就是两身冬衣,那些下人就算是将以往旧衣捐出来,也有不少。修屋子来不及,只能想法子多穿些衣裳。好歹也能不至于冻死。”
李邺摇头:“这不过是杯水车薪。”只靠着京里的募捐,能救多少人?能有多少东西?
“不,咱们不仅可以靠募捐,还可以从当铺里买。在商行里买。”陶静平倏地出声,徐徐的将自己的意思表达出来:“咱们可以先按兵不动,但是私底下先与这些商家当铺都联系好,叫他们赶紧将东西整理准备好。到时候直接由朝廷结账。”
顿了顿,陶静平又道:“如今修建屋子显然是来不及了。只能准备大量的木炭和苇席。木炭用来生火取暖,苇席用来做墙。一层挡不住寒风,那就两层三层乃至十层!如今是寒冬,人也无法劳作,便是且叫灾民忍耐住。将人都大量集中起来。男女分开来,一个屋子尽可能多的安排人。这样虽说是拥挤了些,可是却是能节约炭火和苇席,这样一来。同样多的东西就能救下更多的人。”
陶君兰想了想,也是有了个主意:“棚子不如屋子保暖,可别忘了还可以烧炕。”
听了这些,李邺的面色才算是好看了一些。想了想,他这才点了点头。的确,若只是先扣住消息,可是暗里地却是现在就开始筹措,也不算是耽误了事情。甚至若是可以因为这个而扳倒太子的话,那更是好事。
只是不管怎么说破天去,知道这种事情却是要瞒下消息,却到底还不是君子所为,更不是一个一心为民的好君主所为。李邺自认为自己算不得君子,可他却想做一个好君主。而在那之前,首先他得要成了君主才行。
所以,这就是他的选择。
陶君兰心里同样也是不大好受。和以往的事情比起来,她觉得所有的自私狠毒行为加起来,都不如今日。她这一拦,或许不知要死多少人。
苦笑一声,她叹了一口气:“隐了消息不说,已是我们的罪孽。只盼着王爷想法子多做弥补才好,不管是赈灾款,还是贪官污吏,还是日后的规划帮助,都要妥妥当当的办好才是。”
“自然如此。”李邺的心情也是沉重。
倒是九公主劝了一句:“成大事儿者不拘小节,想来就算老天爷知道这事儿,也不会怪二哥你的。再说了,当初端亲王府帮了多少流民?就算功过相抵,也能抵消了。”说这么多话,舌尖疼得不行,已然是极限了。
“只是却怕那人不肯。”陶静平皱眉开口:“他未必会肯听话。毕竟,他是背负了族人乡亲的嘱托,只怕是盼着能早日达成目的,好回家去的。”
“那也没法子,只好先软禁一番了。横竖也不需要多等,最多也就两三日功夫。”陶君兰叹了一口气:“不过,先解释罢。到时候,我们亲自去解释,想来总能说通。”
软禁只是下下策,上上策还是说动对方配合才好。不然万一隐瞒消息的事情一透出出去,那李邺的名声也就毁了。
李邺想了想,道:“我亲自去即可。”也只有他亲自去一趟,才算是给出了最大的诚意。
事情说到这里,也自然算是尘埃落定了。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了。
至于李邺和陶静平,则是又打算出去忙活了——联系商家这事儿,必须尽快完成。
陶君兰想了想,又与李邺道:“其实,除了刘恩之外,倒是还可以试试用另外一个人。”
李邺沉吟片刻,微微挑眉试探道;“左显御?”
“正是他,他手里也有不少人脉和财力,有他帮忙倒也是能省却不少功夫,也能更快些。而且,也算是趁机试探试探。”陶君兰点头承认了。左显御一直都向端亲王府示好,表示愿意合作。不过,一直以来左显御做的事儿,都算不得对李邺帮助太大,更是从未做过十分明显的事儿。
若这次左显御不遗余力的帮忙,且瞒住了消息,那么左显御以后就值得信赖了。可若是左显御这次将消息透了出去,那么以后左显御便是再不可用了。
旧棉衣这种东西,寻常人都不会要。这般大量的购买,只要再结合局势难免就能猜出一二。左显御显然是聪明人。若他用这个消息去皇后那儿示好,显然也能获得巨大的利益。
一切就看左显御怎么选了。
当然,其实就算将这个消息透给了皇后,对他们来说,显然也并没有太大的影响。因为这事儿最关键的不是收了棉衣做什么。而是太子与官员勾结,蒙蔽圣听,不顾百姓。
李邺倒也是觉得不错,当下便是点头应了。想了想又道:“我会让人加强护卫。”这是怕她今日受了惊吓之后心里不安,所以只能用这种法子来让她觉得安心。
陶君兰点点头:“他们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在府里对我如何。你安心去办事。”
别说李邺不放心,就是被殃及池鱼的九公主也让陶静平不放心。犹豫片刻后,陶静平道:“今儿你先陪我姐姐罢,晚上我再来接你一起回府。”虽说是担心,只是他面皮薄却是说不出口,于是便是还找了这么一个借口。
九公主却是没听出来,只当陶静平担心陶君兰不安稳,所以叫她留下来做个伴。当下心里微微有些失望,面上却是含笑点头应了。
这般嘱咐了一番之后,李邺二人这才如同回来时候一般,匆匆的又离去了。连饭也顾不上吃一口。
待到他们二人走后,陶君兰这才笑着打趣九公主:“到底是谁的老婆谁心疼。我那木讷弟弟也知道关心人了。”
九公主听出弦外之意来,便是低头悄悄涩然一笑,口里却道:“他是关心大姐你。”舌尖儿上尖锐的疼,却比不上心里的疼。
陶君兰只当九公主害羞,笑道:“是是是,关系我关心我。不过,我这府里人多了去了,还有拴儿和明珠,哪里没人陪我了?倒是你,回了陶家一个人冷清清的,那才只怕需要人陪呢。他那里是叫你陪我,分明是叫我陪你呢。”
面对陶君兰的打趣,九公主抬起头来,微有些羞涩又不敢相信。想问问,却也觉得不好意思,最后只得又红着脸低下头去。
不过虽说还有些不安,可是心底却是到底泛出了一丝比蜜还甜的味道来。
看着九公主面色微红,陶君兰也识趣的不再打趣。叫人做些软烂清淡的饭菜来,二人用过饭后,又看着拴儿和明珠玩耍了一阵子。陶君兰见九公主似有些疲乏之意,便是又叫人带了九公主去歇一歇午觉。
别说九公主,就是她自己也是有些乏了。只是躺在床上,纵然合着眼睛却也是睡不着。反倒是那马车的惨烈和地上的腥红一次次的在眼前浮现。
陶君兰苦笑一声,叫人熬了一碗安神茶来喝了。又和碧蕉春卉说了一阵子话,问过了红螺的情况,知道并无大碍只是受惊,这才又放心了。
这么折腾了半晌,她也总算是有些困倦,合了眼才算是睡着了。
碧蕉和春卉悄悄退出去,叹了一口气:“以后还得多想法子分散了主子精神才好,别在她跟前提起什么刺客之类的,就是字眼也不许有。”
春卉忙点头:“一会我就去嘱咐小丫头们。”
“再时刻准备着安神茶,这两日也不必泡其他的茶了,都喝这个罢。”碧蕉想了想做出了这么一个决定。随后又忍不住咒骂:“真不是是谁这般狠毒,只盼着老天爷开开眼,用雷劈死他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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