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到底是没见他们。只让张嬷嬷出来说了几句话。
张嬷嬷神色有些恹恹:“太后说了,以后让太子也别再来了。横竖见了你让别人心里不痛快,再生出什么事端来,那就得不偿失了。”
李邺自然是不愿意就这么回去:“既都来了,那就让我看一眼罢。只远远瞧一眼,我就回去了。”
至于张嬷嬷嘴里那个“别人”,大家心里自然都清楚说的是谁。
张嬷嬷摇头:“太子您又不是不知道太后的脾气,既说了不见,您就是说破天去她也不会见您。不过,您也不必太过担心,太后如今每日都按时服药,好好调养着身子呢。就算心里有些疙瘩,不过我瞧着太后是真看开了。”
与其说是看开了,倒不如说是死心了。
陶君兰和李邺最终只得打道回府。
接下来宫里倒是没再有什么动静,除了宜妃一直没放出来之外。而皇帝也没再来找李邺的麻烦,不过却是让李邺每日去上朝了。
陶君兰虽说忧心太后,却也是只能每日派人过去问问情况,随之将更多的心思放在了其他事情上。比如桃枝的身上。
这才搬入宫中也没多少工夫,桃枝这里却是已经来过好几个相熟的宫人了。其中还有一个,桃枝甚至还主动请求了古玉芝,将人留下来服侍她了。
古玉芝自然是做不得主的,偷偷的问过了陶君兰的意思,这才允了桃枝。
而陶君兰则是叫人将桃枝留下的那个唤作春兰的宫人仔细调查了一番。虽说什么都没查出来,不过这却是更加叫人觉得可疑。在宫里,哪一个人没点儿阴私和秘密?这般在宫中多年人的人还这么清清白白的,那才奇怪呢。
桃枝近日对古玉芝和静灵倒是十分巴结,每日里也喜欢去静灵那儿做针线,说是去看果姐儿,又提起红蕖来。
这么一来,静灵反倒是有点儿不大好赶人。每每桃枝过去了,也只能冷着脸自顾自带着果姐儿玩耍,也并不让果姐儿过多接触桃枝。
陶君兰过去的时候,桃枝也正好就在静灵那儿,果姐儿如今已经能叫人了,也认得陶君兰,见陶君兰过来便是乖巧的叫人:“母亲。”
按照规矩,果姐儿自然是要叫嫡母一声母亲的。不过管静灵叫的却是娘。
桃枝也笑着起身给陶君兰行礼:“太子妃。”
“你也在。”陶君兰点点头,然后状似无意的问起:“听说你常过来?”
桃枝低下头去轻声解释:“来看看果姐儿罢了。前些日子梦见红蕖,心里感慨。便是替她多来看看果姐儿,也好让红蕖她走得安心。”
“哦?”陶君兰微微一挑眉,似笑非笑的看住了桃枝:“你梦见了红蕖?却不知梦见了红蕖如何?她可有不甘心?可走得安心了?说起来,当年她畏罪自尽,想来也没什么可不甘心的。是吗?”
顿了顿,却是在桃枝一颤又要开口的时候,陶君兰继续说了下去:“不过,我瞧着静灵将果姐儿养的很好。你也不必担心什么,若真是闲着无事,好好抄基本佛经,学学规矩才是正经的。”
陶君兰这般说话却是有些不客气了,不过如今她都是太子妃了,桃枝纵然有心说几句到底也没敢,只能委屈的应了一声:“是。”
“你也别觉得委屈。”陶君兰定定看住了桃枝:“很多事情我还等着你给我一个解释呢。”
“什么事儿?”桃枝惊了一惊,下意识的便是问出了口来。
陶君兰微微一笑:“你说呢?比如上次有刺客来行刺我的事儿,还有一些其他的事儿。就是红蕖的事儿,想来你也要想想该怎么交代了。”
桃枝惊吓更深:“太子妃说什么,妾身却是不明白。”
“你明白不明白不打紧,重要的是我明白就行。”陶君兰冷笑一声凌厉的看住了桃枝:“你身边那个叫春兰的宫人是什么来历,你真当我不清楚?桃枝,你是该好好想想,你的立场到底是什么了。”
说完这话之后,陶君兰便是没再看呆若木鸡的桃枝一眼,只含笑吩咐:“将桃枝待下去罢。没事儿就不要再让她出来了,好好看着,可别再闹出什么事儿。”
再看静灵,已然是被陶君兰给吓住了。好半晌待到桃枝被带下去,她这才喃喃开口艰难问道:“难道说,桃枝她和红蕖当年——”
“有关系,却也不知道关系到底多深。”陶君兰点点头,因当着果姐儿的面儿不愿意吓到孩子,所以她的语气轻快面色也是和煦:“不过是吓唬吓唬她罢了。谁知她反应这样大,看来关系是不小。你也不必操心这些,好好养着果姐儿就是了。”
静灵下意识的点点头。
陶君兰逗弄了一会儿果姐儿,这才又走了。她今日过来,也是为了试探桃枝。
而经过这么一番试探之后,她却是深深的相信桃枝必然有猫腻。也越发笃定自己心头的揣测。说起来,桃枝有这样的功夫去折腾,到底还是她这些年来看管不严,太过自信的缘故。
倒是古玉芝那头看见桃枝被人架回去,忙就过来请罪了:“是臣妾看管不力,让桃枝惹了太子妃生气了。日后臣妾必然好好看管着桃枝,不让她再出门了。”
看着古玉芝那副小心翼翼的样子,陶君兰点点头;“好好留意桃枝身边人的动静。若有人想要给外头通风报信互通消息,拿住便是直接带到我跟前。另外,只此一次,下不为例。桃枝再有这样的机会折腾,我拿你是问。这良娣的位置,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当的。”
古玉芝连声称是,那态度却是再恭敬不过。
陶君兰这才满意的让古玉芝回去了。
静灵低声问陶君兰:“太子妃想处置桃枝?”
陶君兰摇摇头:“还不是时候,今日不过是警告一番罢了。以往在王府事情多我腾不出手来,如今腾出手来了,自然就要一桩桩一件件的算清楚。”
静灵点点头,心里却是越发的下定了决心,打算日后只好好躲在自己院子里养着果姐儿,还是少和人接触,免得被卷进去了生出许多事端来。
姜玉莲这日终于也是按捺不住了,来给陶君兰请安。
姜玉莲如今骨瘦如柴,衣裳空荡荡的挂在身上看着倒像是个假人似的。看上去甚至有那么几分吓人的味道。就是她往日娇美的五官,如今冷眼看着也是透着一股子阴沉和凶狠。让人生不出亲近之心来。
姜玉莲是为了慎儿来的,因为太后闭门养病,所以姜玉莲也是有些日子没见到慎儿了。所以,她今日来求陶君兰:“太子妃只当是行行好,将慎儿抱回来养罢。哪怕不让我亲自养着,能让我每日里看看,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陶君兰看着姜玉莲那般委曲求全,又苦苦哀求的样子,心里有些复杂,可最终还是摇摇头:“太后如今谁也不见,门也不肯开,有个孩子养在跟前逗趣儿能让太后心情好些。你若真想见,我可以想想法子,可要说抱回来养,却是不妥当。再则,慎儿的母妃是刘氏,这点你且记住了。若再是处处以慎儿的母妃自居,别人该说咱们端本宫没规矩了。就是太子也是不会答应的。”
姜玉莲的性格陶君兰很清楚,若是慎儿真抱回来了,难保姜玉莲不会再蠢蠢欲动。所以,还是只能一口回绝。
更何况——“这是太子下的命令,我虽为太子妃,可也不敢擅自做主。你若真要去求,就该去求太子才是。太子答应了,那么自然谁也不敢再说什么。可要是太子不答应,谁敢答应你?”
姜玉莲顿时满脸的绝望,按捺再三却是到底忍耐不住,开口质问陶君兰道:“都是做母亲的,你难道非要这般赶尽杀绝?非要这般狠心?”
陶君兰沉下脸来:“我再说一次,这不是我的意思,是太子做出的决定。再则,当初也是你自己非要让我将慎儿记在刘氏名下的。你如今倒来质问我?姜氏,你纵然对太子有恩,可也别忘了自己的身份!更不要以为什么事儿我们都会纵容你!”
说完这话,陶君兰不等姜玉莲再开口,便是吩咐:“送姜良娣回去好好反省反省,什么时候她冷静了,就带着她去一趟寿康宫,请张嬷嬷带着慎儿与她见一见。若是她一直不肯冷静,那就不必再见了!”
姜玉莲气得几乎咬碎了一口牙,却是到底不敢再造次,只心中恶狠狠的将陶君兰母子都诅咒了一遍,这才觉得心情稍微舒畅了。
陶君兰头疼的捏了捏眉心,看向红螺:“说起来,姜玉莲到底什么时候才肯消停?”
或许姜玉莲如今的态度是看着服帖不少,可是只看姜玉莲那一双眼睛里的不安分,就知道她必然是没有死心的,更不会真心的顺从。
这也着实是让人头疼。
红螺低声劝道:“以后她再来,就拦着不让她见您就是了。”
正说着话呢,那头春卉匆匆忙忙的进屋来,低声禀告道:“宜妃娘娘,没了!如今皇上在皇后娘娘那儿发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