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过境,千里冰封。
凛冬已至,大雪连绵数日而不绝。
黎明时分,一顶白底流云纹轿辇在太子府前缓缓停下,浅卷立刻撑开一柄黑色绸伞,领着府中之人迎上前去。
只见那清俊矜傲的年轻公子缓步迈出轿辇,在众人的簇拥下走进府邸。
因着近几日公务缠身,他眉宇间拢着几丝疲惫与不耐,周身的气息较往日还要多了些冷意。
苏寒玄缓缓向白石院走着,抬手松了松披风的系带,语气中带着浓浓的倦气:“本宫不在的这几日,皇城中可有何异动?”
“回禀殿下,近几日,大量的方士与异域之人频繁出没,大力宣扬巫蛊异术,还四处散播灾祸之说,舞弄人心,好在城中守备有闫信郡王与唐小将军在,倒还算一切稳定。”
又是这群妖言惑众的巫师方士。
苏寒玄捏了捏眉心,三国盛会将至,父皇重病,皇城中却异动频发,看来是有人想要搅浑华序这潭水,好趁乱行事……
只是不知,皇城中的这群方士背后的势力,和当初锦州城巫师背后的势力,有着怎样的牵扯……
他眼中多了冷然,头也不回地吩咐道:“命唐临痕与楚殊吟前来见本宫。”
隐在暗处的暗卫低声应是,便立刻消失去办了。
回到白石院后,下人立即呈来提前备下的姜汤,苏寒玄随手端起浅尝了一口,便蹙眉搁到一旁,任由侍女们替他更衣。
许是想起什么,他开口问道:“令牌可还是没找到?”
正是他平时随身携带的那块纯白的盘龙玉佩。
一旁侍立的浅卷摇摇头,捧过茶盏奉到他面前,小心翼翼道:“回殿下,卑职遍寻府中,也不见其踪影,也许是遗失在外面了呢,可要卑职派人去寻?”
苏寒玄颔首,接过他奉来的茶盏轻呷,狭长的眸子中掠过淡淡的担忧。
但愿这玉佩,千万不要被有心人利用了去才好……
约莫一个时辰后,白石院书房
暗卫引着刚被人从睡梦中吵醒,尚带着一脸不满的唐临痕走进来,唐临痕压着火气对苏寒玄拱了拱手:“敢问殿下找本将来是有何要事?”
苏寒玄也不回答,抬手示意他免礼,随即扫了暗卫一眼。
“闫信郡王呢?”
暗卫苦着脸,战战兢兢的低眉回道:“回殿下,自从楚小姐失踪后,闫信郡王便一直忙于四处搜查,世人皆知郡王最在意他这位堂姐,郡王的脾气又……卑职实在是请不动人啊!”
昭儿失踪了?
闻他此言,苏寒玄面色微变,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浅卷正待答话,却被另一道声音打断:
“殿下刚回来可能还不知道罢,楚令昭自打三日前进宫后便一直没出来,外面都在传是谢贵妃将人扣下了,为此,楚家各分支脉络的官员还抓了不少谢家子弟,威胁说一个时辰见不到令昭,就在朝堂上剁谢家子弟一只手。呵,这种嚣张跋扈的事儿,也就楚家人敢做了。”
唐临痕找了张大椅坐下,懒洋洋地说道。
苏寒玄面色更冷,对深书吩咐道:“去查清楚。”
“卑职领命。”
傍晚,华序皇宫
黑暗中,沉睡了三天的少女悠悠转醒,她缓缓睁开双眼,瞳孔逐渐聚焦,点漆瞳眸里泛起如蛇蝎一般阴冷的光芒。
快昏迷的时候,她隐约听到裴兴奴说:“我也不想伤害你呢,奈何起时哥哥说,楚小姐是个危险的人,提前杀了省的日后麻烦,人家也没办法呀,这只漂亮的人偶,便当做我对楚小姐的补偿罢。”
只不过,裴兴奴怎会有苏寒玄随身携带的令牌?
起时……云起时,她知道他是谁了。
至于那个裴兴奴……
哼。
她揉了揉额头,开始摸索自己身处的环境,周围空间狭小而黑暗,似乎,她是被关在了一个巨大的箱子里。
楚令昭双手被缚,箱子里还透着一股纸张发霉的气息,少女哪里遭受过这种待遇,十分烦躁地踢了一脚木箱。
该死的裴兴奴!
实在没有办法,她只能继续去踹木箱的底部,尝试着将它踢破,奈何这箱子坚硬得很,饶是她忙的气喘吁吁,也不见半分损坏。
她正要另想法子,却听到有脚步声缓缓靠近,她怔了怔,还不知要作何反应时,就听见重物被挪开的声响,紧接着,箱子便被人打开了。
烛火映照下,一双与苏寒玄有三分相像的狭长漆眸映入眼帘,但却比他多了几分沉稳宁和,男人瞳珠颜色浅淡如烟,一派儒雅仙姿,在瞧见是她时,男人眉目间闪过些许惊诧,紧接着便伸手将她扶了出来。
“令昭见过陛下。”楚令昭内心亦惊诧不已,惊诧之余却又含着几许促狭,心道这裴兴奴还真是会找地方,莫不是把她关到御书房来了罢?
“免礼,楚小姐怎会被人关到这冷僻的书阁里?”苏栩微微抬手,示意一旁的太监替她解开捆着双手的绳结。
楚令昭摇了摇头:“此事说来话长,皆系臣女今日参加赏宝宴时意外被奸人所害。”
“赏宝宴?今日?”苏栩蹙了蹙眉。
楚令昭正不解时,旁边的大太监善意提醒道:“楚小姐,赏宝宴已是三日前的事了。”
三日?楚令昭正跟随他们顺着狭窄楼梯往上面走,闻言她脊背发凉的回过身环顾四周,只见这是一个没有窗子的地下杂物间,堆满了陈旧的书籍,周围还有一堆巨大的石块,估计就是方才压在箱子上的东西。
裴兴奴给她下了这么大剂量的迷药,是根本就没想要她能醒来罢,就算醒来,也只能被关在这里等死。
她压根儿就没准备让她活着出去。
还有阿栀……
想到被做成人偶的阿栀,少女眼中蒙了层湿润的阴影,遮住了她眼底的杀意。
苏栩只当她被吓到了,让大太监为她披上备用的大氅,宽慰道:“楚家丫头,不必害怕,此事发生在宫中,朕自会命人查清楚的。”
害怕?
“嗯?”楚令昭揩拭掉眼泪,一脸疑惑的望向他,随即反应过来什么,急忙扮出一副被吓到的样子。
“啊,是啊,臣女害怕极了!陛下一定要替臣女做主啊!”
苏栩嘴角微抽,他倒是差点忘了,这小姑娘血洗楚家分支的模样了,只是她的演技着实不怎么样,连他都颇有些不忍直视,只淡淡道了句:“先随朕回太极宫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