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自己?
那是个脑子清明的祖宗吧?
陆灵蹊不敢问下去,前两次,祖宗能无忧进阶,这一次,也没有理由让她自己身陨。
“你怎么不问问,她跟我说什么?”
“说……说什么?”
陆灵蹊有些结巴,又有些紧张地看着祖宗。
她即想听,又害怕听!
“她说,你怎么这么笨。”
无想笑着道:“到现在才结丹?到现在才元婴?我猜,我再看到她的时候,她又会说,你怎么这么笨,到现在才化神。”
陆灵蹊呆了呆,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跟她想象的不一样。
她一直以为,那个清明的祖宗是苦大仇深,是……
“您……您知道,您要进阶化神了?”
陆灵蹊突然想起什么,差点跳起来,“不是以为,你还处在炼气?”
“废话!”
无想刮刮她鼻子,“我要是老不进阶,不是连你都不如了。”
呃!
这话没毛病,可是,陆灵蹊怎么感觉就是不对呢,“您要冲击化神,那您知道化神的天劫有多……多耀眼吗?”
她差点就说成恐怖了,总算在最后关头刹住。
要是把化神的天劫说得太恐怖,万一吓着祖宗可就不好了。
“知道啊!”
无想摸出一块留影玉,“这里面有好厉害的天劫影像,师兄说,等我感觉能扛下的时候,就可以跟老天玩了。”
跟老天玩?
这话……好像也没毛病。
陆灵蹊只是没想到,秋宇掌门是这么跟祖宗说话的。
她还一直以为,他对祖宗,除了诱导,就只有一个办法‘哄’呢。
“那——您感觉这天劫厉害吗?”
看小丫头紧张的模样,无想不由笑了,“我吃了你那么多好东西呢。”上两次跟老天玩的时候,她的状态根本没有现在好,“放心,我跟老天能玩得起。”
要是玩不起可就没办法见另一个自己了。
“噢!”
陆灵蹊长长松了一口气,“您跟老天玩的时候,我带上我的重影在外围也给您壮壮声势去。”正好,把重新再拿出来炼一番。
师父进阶化神去灵界帮她撑腰的时候还说,可惜了重影,应该多让它经经雷。
修士的本命法宝,正常都是结丹以后凭自身情况,自己炼制或者拿厉害法宝直接认主。
像当年山海宗连肆的妖刀,就是前辈高人遗下的厉害法宝,可惜,他实力低微,并不能把那法宝做到有如臂使。
用这样的法宝,按师父的意思就是走捷径。
修仙之路没有捷径,走了这样的捷径,不遇到厉害的对手还好,一旦遇到,(如她)那就只能败!
这也是很多散修成为高阶修士后,比很多宗门的修士更厉害的原因之一。
炼制重影的材料都是极品,它现在缺乏的跟她一样——是历练。
师父说,只有经过血与火考验出来的修士,才能称为真正的修士。
陆灵蹊一边不放心祖宗,一边还想让重影再经一次更厉害的天劫,这样以后她跟老天玩的时候,一样可以不用其他防阵。
“你不怕吗?”
“不怕!”陆灵蹊摇头,把她当初进阶的情况,跟无想一五一十地道来,“我渲百师伯的天劫影像,等回了飘渺阁,我就请重平师叔给您发一份,当时我是看着他的天劫打的,感觉我的天劫特温柔。”
“噗!”
无想忍不住乐了,“你的是结丹天劫,他的是化神天劫,能比吗?对了,拾儿,你跟老天玩了后,有没有看到另一个自己啊?”
陆灵蹊想点头,奈何她没经过心魔劫。
只跟宋在野在擂台上斗生死的时候,在三生途上看到一丁点儿。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垂了垂眼,“另一个自己当时的年纪特别小。”
如果没有叶湛秋的重来,这世上是没有她的。
爷爷、娘和她都死在狼盗周康之手,父亲回家一定会不惜一切找周康拼命,陆灵蹊突然感觉,那个她早早死了的一世,她一家,可能都不曾回来。
他们不曾回来,祖宗……
“原来你也见到了另一个自己啊?”
无想不知道她这一会想了这么多,很好奇地道:“她有没有逼你快点修炼,有没有说你笨啊?”
当然没有。
她们是不一样的。
祖宗心魔劫中的另一个她,应该是清明的。
不想被别人掌控命运,她就只能逼自己强大。
陆灵蹊轻轻摇头,“她那样说您,您有没有受打击啊?”
“没有啊!”无想笑道:“我感觉我挺聪明。”从小到大,所有人都说她聪明呢,可惜,师兄后来不让她把聪明才智放在无关紧要的事上,只让她修炼,“她骂我笨的时候,我就说,我就是你,嫌我笨,那你自己来啊,然后,她就不敢说话了。”
“……”
陆灵蹊只能无语。
她要是那个清明的祖宗,听了这话,也只能老实憋着。
因为真的不能自己来。
“您……下一次少气她一点。”
陆灵蹊只能弱弱地请求。
“放心,她气不坏的。”无想道:“她一直好忙的,没时间生气。”
好忙?
什么意思?
陆灵蹊万分不解,“她忙什么?”
“她忙得可多了。”
无想其实也希望能跟她一起,在那个地方忙,奈何,人家不让她进去,“她说,我要好多年好多年,才能跟老天玩一次,她却天天都跟老天玩,虽然每天都被人家吊打,可是,只要我在,她就能天天爬起来,再跟它斗。”
“……”
陆灵蹊有些懂,又有些不懂。
分裂了人格,也许,可能就是如此吧?
两个都是她自己,这一个遗忘了所有,再不被外物所扰,一心修炼,另一个在老天的眼皮子底下,藏起来等待时机……
陆灵蹊揉了揉额,“除了那个时候,其他时候,您从来都没见过她吗?”
她问得小心翼翼,当初在飘渺阁祖宗回复清明,知道畅灵之脉被人诅咒,只能一脉单传时,硬生生地气吐了血。
这一次的心魔劫,万一她还记得……
陆灵蹊突然害怕,害怕她出现的时候,还是接受不了这个现实。
“没有!”无想很遗憾,“其他时候,我没见过她。或者……”
她有些疑惑地歪了脑袋,语气沮丧,“或者她曾经出来过,不过很伤心地又走了。”
陆灵蹊:“……”
她已经完全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想了又想,只能道:“下次您再见她的时候,告诉她,我有爷爷,我有爹,我有娘,我们一家过得特别特别好,我现在是千道宗的天才弟子,得过七界道魔大比的第一名,我师父是化神修士,我在百禁山,还有好些妖王叔叔阿姨,他们对我都非常好。
在特别远的混沌巨魔人试炼地——天渡境,我还认了一个远古巨龙为姨,还有一个龙弟弟。我有黄金稻,还有好些凶兽肉,我的东西,就是您的,您什么时候想要,我什么时候都能给。”
……
太霄宫,陆家。
神情萎靡的陆岱山这只耳朵听着仙盟一鹤长老的关心,另一只耳朵,马上就把它漏了。
仙盟长老没几个好人。
陆望老祖的东西,一直没还给陆家呢。
“陆道友,老夫的意思你懂了吗?”
一鹤说得口干舌燥,可是,明明他是来帮他的,这老东西,怎么就一点也不开面,还是一幅要死不活的样子?
“……啊?”
陆岱山根本就没过心听,“前辈有所不知,我这年纪大了,耳朵有些背。”
他没想到,当年仪芬肯再嫁他,还有她师父程长老的手笔。
可怜他一直以为,仪芬爱惨了他,离不开他呢。
宗门与家族明里暗里的斗,他其实一直想寻个大家都能接受的度。
可是……
这一次,陆家清去那么多人,牵扯出种种旧事,陆岱山才发现,他真的是太蠢太糊涂了。
两个儿子反目成仇,信儿从敬慕后母仪芬,到最后仇视她,都是因为他给挑拔之人的机会。
是他,一直在做无形中的推手,让他们兄弟反目成仇,让信儿依附不了宗门,也指望不上家族。
陆岱山一次次地反思自己时,每次都被后悔淹了,现在的面色非常不好看。
“前辈,对不住,我这身体不行了,您有什么事,跟我成禹师弟说吧。”
什么?
一鹤没想到,他敢这样端茶送他的客。
“你确定不想再找到令郞陆信的后人?”
后人?
找回来被你们当靶子打吗?
陆岱山好像撑不住,干脆摊在椅子里,重重地喘息着,“我是个无能之人,当年已经对不起我儿了,现在,不想再做糊涂事,再对不起他的后人。
而且,我也没有颜面,再见他的后人。”
如果还有后人在的话,他希望他现在的样子,能让他(她)高兴点。
就像随庆说的,有无想在,信儿不稀罕他用子息护魂术护他的子孙。
“晚辈就不送前辈了。”
陆岱山做了个请的动作,“我师弟成禹那里,您也不用再说什么找我儿后人的话了,他是不会同意的。”
被陆展那样一闹,掌门师弟可能已经迁怒那个不知道藏在哪的后人。
陆岱山现在常常回想那一夜的烤肉香味。
可怜,他都没有仔细看那拾儿的样子。
如果说,真有后人,那孩子可能就是了。
她对无想很好,喂四叔吃肉的时候,他好像还感觉到了她的视线。
“你果然是个糊涂的。”
一鹤星君大怒站起。
半个时辰后,七杀盟公伯星君亲上太霄宫,光明正大地向成禹掌门提出,利用陆岱山,寻找陆信后人。
成禹掌门看玉简中罗列的数件天才地宝,心情非常不好。
不动活人,只动死人。
那死人的尸骨若真能随意动,不说其他,陆家至少有一半人,会马上对宗门生出怨怼之心。
更何况,还有飘渺阁。
还有天下人。
天才地宝又如何?
太霄宫穷吗?
不要说不穷,就算穷,也不至于卖自家弟子。
陆信说到底,还是太霄宫的弟子呢。
“前辈找错地方了。”
成禹掌门把玉简轻轻地推了回去,“我太霄宫是道门。”
若不是这老东西是化神星君,他现在就喝令拿下他了,“陆信的子孙,说起来也算我太霄宫的人。”
他的眼神极尽威胁,“成禹不才,却也是一宗之长,前辈敢动手,就是与我整个太霄宫为敌。”
七杀盟果然没几个好东西。
“我这大殿另有一些法阵记录今日之事。”
他看着这位星君,“只要阁下敢动早就死了的人,成禹保证,阁下面对的将是无穷无尽的麻烦。”
无相界的诸位化神星君不是吃干饭的。
不被山海宗认可的七杀盟,还想越界管到太霄宫,那是做梦。
哐当!
成禹把桌上的杯子一扔,喝声道:“送客!”
公伯星君从太霄宫出去的时候,气得脸都白了。
他堂堂七杀盟长老,拿大笔财物换几具等着烂的尸骨,居然都被人威胁,这口气真是咽不下。
可是……
咽不下,他暂时也只能咽着。
无相界这群没脑子的,什么都敢干。
断煌的前车之鉴,他不敢碰。
公伯星君不能不承认,七杀盟在宋家父子陨后,就日薄西山了。
“都怪你,好好的,给我出的什么瞎主意?”
山崖前,看到一鹤和九壤的时候,公伯朝害他丢面子的九壤迁怒得很。
“成禹不愿意?”
九壤好像甚为吃惊。
他们三一起凑出来的东西不好?成禹至于要因为几具凡人尸骨,放弃大把好处,又得罪公伯吗?
“哼!他说他是道门修士。”
道门修士在背地里干的龌蹉事多着了,公伯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运气,碰到那么一位奇葩宗主。
“唉!”
九壤叹口气,“是怪我,”他拍着脑门道:“我又忘了无相界的这群人,都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家伙。这些人脑子有坑,能为了一口气,豁出命来干。”
“……”
“……”
想到死了的断煌,一鹤和公伯都不说话了。
“是我出的瞎主意。”九壤朝他们认错,“这样吧!”他从怀中一连摸了两个储物袋,“一点心意,不成敬意,算我的赔偿!”
什么?
一鹤和公伯看过储物袋中的极品灵木,都有些动容。
这东西,现在的七界是不缺,可是,也绝对不会烂大街。他们所在的联盟和七杀盟只会收藏库存,想要换取,花费的贡献点,绝对不会是少数。
两个老狐狸对视一眼,一鹤笑道:“道兄这是干什么?”他收了储物袋,“我们什么交情,这件事,不能全怪你,不过,我们的事办砸了,你的事不能再砸了,说吧,想要我们帮什么?”
九壤就等他们这句话,“唉!”他长长叹了一口气,“年轻的时候不懂事,修一秘术的时候,出了点岔子,待到发现漏洞想要弥补已经有些迟了,这些年,我一直出入各个秘市,想要买只月光蜉蝣,再买只食魂飞蛾。
可惜,此二者俱是可遇不可求的东西,经我多方打听,七杀盟和联盟总部的库房各有一样。”
他朝二人拱手,“不知两位可否帮我换一换,事成之后,九壤愿把玉简中所记的龙血花和清为草奉上,绝不让两位吃亏。”
嗯?
这生意做得。
“这有什么为难的,你直接说就是。”
他们在这里,大概不会再有收获,还不如早点回去,等待仙界的回话。
……
三天之后,九壤就拿到了月光蜉蝣和食魂飞蛾,迫不及待地从通天传送阵回了上泰界。
“闭关?还五十年?”
九壤眉头深拢,可不稀罕宗主高甸的恭维,“我有急事找红绫,”他没耐心再等下去,“你把阵牌借我用一下。”
啊?
“师叔,红绫师妹现在不好打扰吧?”
“我是她师父,她修炼的习惯,我还不知道吗?”
九壤伸手,“放心,她每到卯时三刻,都会总结一天的修行,我就在那个时候进去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