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你要是出了这个门就别回来了!”
这个她曾经最爱的男人,此刻却像看仇人一般盯着她,嘴里的话更是冷彻刺骨。
“妈妈,你别走。”
小小的人儿眼睛都哭得红肿了,额头的头发被汗打湿成了一绺一绺了,鼻涕眼泪也糊了一脸,她从未这样伤心过,从未这样撕心累肺过。
“你老婆要害死你妈啊!”
这个曾经她真心相待的老人,此刻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双手捶地地声泪俱下地“控诉”她的恶行。
这个家一砖一瓦是她监工的,里面大到家具电器,小到筷子碗碟,都是她精心挑选的,这个她付出了全部心血的家,是她在这个陌生城市最温暖的地方,但此时她就是那个外人。
柴时微心如死灰的走出家,“砰”地关上大门,关上门隔绝了屋里那些令她窒息的声音。
柴时微靠着冰冷的防盗门,忍不住眼泪一点点掉落下来,心里那座叫坚强的大山,在他嘴里冰冷地一句,“你不过是在家带带孩子,还有什么不满的!”中轰然倒塌。
生活什么时候开始这样一地鸡毛的,她好像都快忘记了以前那个爱美的女孩是什么样子了。
柴时微沿着防火楼梯一步一步地往下走,拖鞋已经穿了好些年,鞋底已经硬了,走在楼梯上是有节奏的哒哒声,伴着哒哒声,她的纷扰的头脑渐渐静了下来,往年的一幕幕一点一点席卷脑海。
她和老公是大学同学,两人毕业就结婚了,两年后生下大女儿,为了他们的小家,柴妈妈提前退休来帮忙带外孙女。
女儿一岁时,婆婆说再要一个,到时候两个妈妈一起带,让他们好好上班没有后顾之忧,柴妈妈也说好,两个孩子一块儿长大,可可也有个伴儿,然后在女儿快两岁的时候二胎儿子乐乐出生了。
婆婆只照顾了一个月就回去了,她说老家的地没人种要荒了,她说尽了好话都不能撼动婆婆半分,柴妈妈只能咬着牙帮她照顾两个小孩,老二半岁,老大两岁半时,柴妈妈终于累倒了。
她正值事业上升期,不得不去求婆婆带娃,婆婆带了三个月后,以不小心将可可的脚烫伤事件而告终,她被迫无奈辞职做起了全职妈妈,从此开始了手心向上的生活。
那时,晚上十一点多,她匆匆赶到医院,抱起哇哇哭的可可,心疼地直掉眼泪,婆婆见到她了却一顿劈头盖脸地骂过来,“上什么班,孩子都不管!你那工作能挣几个钱!钱挣不到几个,孩子也不管,我看你就是借机偷懒!”
那个夜晚,她和老公两人带着两个孩子在医院蜷缩了一夜,第二天回家,已经没了婆婆踪影,婆婆回老家了。老公要上班也走了,留她一个人面对这一切的一切。
柴时微下楼的脚步一顿,想到这里,虽然已经过去两年多了,她的心里还是忍不住抽疼,就像是一个陈年旧疤又被发现了,虽然不再流血,却也刺疼。
慢慢走到楼下,她却发现没有去处,她是S市人,老公是h市人,两人在同一所大学,毕业后就留在了当地工作,这一留就是十年。
十年的时间很快,里她收获了一对可爱的儿女,收获了一个逃避的丈夫,一个找事的婆婆,还有一个冰冷的家。
柴时微在单元门口的长椅上坐下。
缓缓吐出心中的浊气,一直以来支撑她能坚持现在的信念是乐乐上幼儿园了就好了。
乐乐终于要上幼儿园了,她终于能重返职场了,婆婆不过接手两个月,乐乐已经进医院三回了,今天她不过是跟婆婆说,不要再把剩了几天的菜给孩子吃,然后就爆发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争吵。
柴时微仰着头靠在椅背上,缓缓闭上了眼。
突然脑海里一个声音在说,如果能重来一回,她会怎么过。
会怎么过?会,不结婚了吧,好好当一回柴时微。
嗡嗡嗡……
柴时微耳朵里一阵一阵地嗡嗡声,眼前也一片模糊,脑袋也昏昏沉沉的。她拍了拍额头,她怎么在躺椅上睡着了,在户外过了一夜估计也感冒了吧。
抬手的瞬间一个凉凉的东西撞到脸颊上,她睁开眼一看,手中什么时候多了一个文件袋?透明的袋子里还装着两支中性笔,一套尺子,一支铅笔,一块橡皮擦,还有,还有一张准考证?
这是什么?怎么在她手里?
再转头,一所学校的门口?不少的家长站在门口正等着呢。每个人的脸色都焦急又……又喜气洋洋?
她转了下头,怎么脖子凉飕飕的,她伸手一摸,脸色就变了,头发怎么没了?!她想拿出手机照相机看看,一伸手,怎么手机也不见了?!
这是什么情况?柴时微低头就看到自己脚上原本的拖鞋变成了一双的黑色帆布鞋。莫不是她在做梦?还没醒来?
“时微!”一个女生从后冲上来,一把就揽在她的肩上顺势勾住了她的脖子。“终于考完了,你有什么安排?”
柴时微微微侧头,逆着阳光,她微微眯起了眼,S市第一高级中学的门匾上挂了一个红色的横幅。
2008年全国普通高等学校招生全国统一考试S市一中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