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泰忽噜忽噜睡得很甜,小棒头心头烦躁,看他这样,更没好气,很想踹他一脚,骂他一声”无能!”
叹了口气,想起沈道沉的身手,马泰也许也敌不过,小棒头也泄了气,拔出他身上那枚镖,给他敷上伤药。过了两个时辰,马泰清醒过来,第一句话就骂人
“那个王八羔子暗算老子?”
小棒头哼道:“暗算你的人是谁,你都不知道,光骂有什么用?”
马泰道:“我睡着了,那想到有人突袭。”
小棒头道:“你还说这是九迷山下,要我们留神点,自己倒先睡着了。”
马泰不好意思的搔搔后脑,道:“你别再骂我,小棒头,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夫人在车里睡着么?”
小棒头摇头道:“夫人被季珪莺、季银雪,和他们请来的三个帮手带走了。”
“什么?”
马泰像是被针刺到屁股似的跳了起来,叫道:“我的天,老天爷,一刀杀了我算啦,我没脸回总坛,魁首发起脾气连鬼也怕,还怕他不把我斩成十七、八块给他爱妻陪葬?”
小棒头叱道:“夫人又没死,你急什么?”
马泰喘了口气,道:“你说夫人没死,太好了,那你怎么让夫人被他们抓走了?夫人到底那里去了?”
小棒头道:“夫人说打也打不过,只好跟他们走。”
马泰道:“姓季的那二个臭婆娘,一心一意要抓夫人,如今夫人落在她们手里,不知有没有命在?”
小棒头道:“我看不会有生命危险。”
马泰道:“你怎么知道?”
小棒头把沈道沈曾受明理和尚传技的事说出来,马泰摇头道:“世上忘恩负义的人车载斗量,夫人又不说出自己与少林和尚的关系,那些人未必安什么好心。”
小棒头道:“你怎么尽往坏处想?”
马泰道:“江湖险恶,不得不想清楚。”
小棒头道:“既然如此,夫人还是继续装『公子』为妙。”
马泰苦笑,心想:“人家要你的命,你是女的也未必肯放过,是男是女有何差别?”
寻思一会,问道:“小棒头,你看他们往那方向去?”
小棒头指向东方。
马泰道:“那是入九迷山的方向,难道他们……?”
小棒头催促道:“你有没有办法救出夫人?”
马泰道:“我一个人自然不成,得找几个帮手。”
小棒头道:“连络分社的人通知魁首吧!”
马泰点点头,着手整理马车,将马套上缰绳,催促小棒头上车,小棒头忽而道:“啊,夫人要走以前说,叫咱们回老家,她自己会回来。”
马泰苦笑道:“你想这可能么?我可没这么大胆子。”
小棒头叹道:“她鬼灵精一个,不会有事的。”
马泰道:“快上车吧,我要赶快点。”
小棒头上车马泰哈的一声,马车辘辘而去。
官道上的路人远远听到赶鬼似的马车奔速之声,就尽量往旁边靠,不敢与之抢道,火气大的人还会骂一声”混帐!”
小棒头坐在车里不时东倒西歪,惊惶莫定。
马泰赶着车穿街走道,可怜的马跑得忍不住吐白沫,马泰急着赶到通县的金龙社经营生意之处,也就不惜马力。
马泰驾的马车顺利的通过锦田街,到街尾要拐入梧桐街时,另一辆速度不比他慢的马车正自梧桐街要拐出来,两车忽而迎面对上,纷纷勒马往旁闪,于是,两马虽没撞在一起,车身却碰撞卡住了。
马泰火气甚大,骂道:“妈巴羔子,你搞什么鬼?”
那车夫道:“你怎么骂人?”
马泰道:“我还想打人呢?”
边说边瞪向那车夫,这一看之下,不由皱起粗眉,啐道:“妈的,那来的丑八怪!”
那车夫的确丑陋,脸上凹凹凸凸,五官又不美,稀淡的眉毛锁在一起,道:“你这人……好……好不讲理!”
显然言语也十分笨拙。
小棒头掀开车帘向外道:“马泰,别惹事啦,快走!”
马泰怒视那车夫道:“丑八怪,快下来把你的车子拉开,不然谁也动不了。”
“你这只狗熊才应该下来将你的破车拉开。”
二个长相不俗的公子哥儿翩然下车,那位年纪小点的公子指着马泰的鼻子道。
马泰怒道:“是你们不对,你们该把车子拉开。”
那二位公子神色都十分阴沉,冷冰冰的看了马泰一眼,马泰不由打个冷颤,暗道:“这二人好阴冷的眼神,只怕不是好人。”
那年纪大点的公子向那车夫道:“饭一两,下来拉车。”
那车夫依言而做,把车子驶入正道。
那年纪小点的公子忽而伸食指点点马泰的肚腹,道:“你肚子很大,很好,很好。”
马泰自恃神勇,那公子指的地方又非穴道所在,所以蛮不在乎他那一指,反而好笑那修长的食指既无法在他肚子上戳一个洞,虚张声势干什么,即见那二人上车而去,更得意他们怕了自已,乖乖让道而去。
小棒头正安心没闹出什么事来,忽听得马泰惨叫一声,小棒头忙跳下车,正见马泰从车座上摔下来,急上前扶起,惊道:“你怎么啦?你怎么啦?”
马泰但觉浑身冰冷,肚腹却一团火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有让冷汗直流,眼睁睁看着小棒头挤出惊惶的眼泪,一股热流涌上喉头,跟前一黑,顿时便人事不知。
小棒头抱着他大哭,官道上行人颇多,很快围将上来,有年长者劝小棒头快找医生看看,小棒头这才止住哭,由两个大汉帮着将马泰抬入附近一家客栈,由店伙计跑腿请大夫,请的是这地方最有名的张郎中。
张郎中是有名望之人,一见马泰周身无伤却嘴角不住流出鲜血,便知受了内伤仔细诊断之后,咋舌道:“这是什么怪症,我从所未见。”
小棒头忙道:“大夫,他要不要紧?”
张郎中沉着脸思虑良久,道:“不知他中的是那种阴毒掌力,实在无法下药。”
小棒头哇的哭了起来。
张郎中道:“他是你丈夫是不是?”
小棒头一怔,抽噎道:“是,你看出来了。”
张郎中点点头,道:“尊夫君曾与何人打斗?”
小棒头收了眼泪,道:“几天前有二名女子来犯,外子不慎被一支发钗刺中,昨晚又被袭,中了一支飞镖,难道残毒未除尽?”
张郎中摇摇头,道:“不是,都不是。”
小棒头道:“除此之外,他没有再和他人打斗。”
张郎中又细诊马泰一会,叹气道:“我实在无能为力。”
小棒头泫然欲泣:“大夫——”
张郎中忽然想到什么似的愁眉稍展,道:“夫人不用惊慌,我有几位方外朋友这几天将到寒舍一叙,他们都有一身好本领,也许看得出尊夫君中的是那家阴功,到时再商量下药,就较有把握了。”
小棒头心生不满,丈夫出气入气少,眼见命在悬刻,这郎中还要他拖上几天,万一他朋友不来,就算来了也未必有用,不由心头震怒:“你救不了阿泰何不明言,推三托四来误他病情,我可不饶。”
张郎中看出她颇有怒色,微笑道:“我开几味药来保病人性命,可保这几天不会恶化,你看如何?”
小棒头漫应着,心中另有主张,等张郎中一走,立刻要店小二跑腿将附近稍有名气的大夫都请来为马泰诊病。
店小二道:“张大夫是我们这里最有名的大夫,如果他医不好,其余的人也医不好,叫来也没用。”
小棒头道:“叫你去就去,我不会亏待你的。”
将一块碎银放在他手上,又道:“病人和大夫也讲究缘份,张大夫医不好,遇上有缘的大夫便医得好了。”
店小二看在银子的份上,点头道:“说得也是。”自去请大夫。
他勤快得很,一口气找来八位大夫。在众位大夫诊视之下,马泰被判了死刑,大夫们不是摇头拿了医箱离去,便是叫小棒头准备后事,小棒头听得连哭也没力气了。
最后,小棒头只好取了医金到张郎中家里拿保命的药,一心等待奇迹,每日必跑几趟张郎中家,问问他的方外朋友到了么?
一连八日,均无结果。
小棒头尽心服侍马泰时地想到殊离,歉咎的念道:.
“夫人请自求多福,我不知要如何与分社的人连络,马泰又昏迷不醒,实无法搬救兵救你,请原谅。”
到了第九天的傍晚,张郎中走进来,身后有三个年纪都在廿七岁的年轻和尚随着,小棒头一见便觉得眼熟。
张郎中道:“我这三位朋友都很了不起,如果他们也看不出尊夫君身受何伤,请夫人赶快准备后事吧!”
其中一个和尚爽朗笑道:“你这鬼郎中应要不得,焉有吓唬病家之理?你也不用捧我们,我师兄弟既帮你来,自然尽力而为。”
张郎中一声道:“多谢!”
他是出于医家对怪症的好奇。
小棒头脸回一礼:“请大师费心。”
她已换回女装,三个和尚不便细打量她,她却愈觉得这三个和尚实在面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