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蔚琦看着飞回来的金眼鹰发呆，手上的纸条已经惯性地缩回成了一个卷。
他终究还是不忍心，把蚀骨要去南境的事情以密线情报为由告诉了花如雪。
这可能会是一场惨烈的战斗，结局已定，只希望她知道之后能像那些朝臣一样学会先自保。
想到这里，他忽然冷笑一声，自嘲地摇了摇头。
恐怕这次真是多此一举。
那个人要是能学会，自己就把这桌上的砚台吃了！
大概是自己挖自己墙角这种蠢事不太方便让别人知道，文蔚琦决定毁灭证据。
“陛下这是在烧什么香呢？”叮叮当当的环佩相碰的声音响起，泉林公主迈着欢快的步子走了进来。
“你这鼻子倒真是很尖呢。”文蔚琦笑着掸去手上的纸灰。
“陛下，这香赏臣一些可好？”她素日来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从来没有拿不到手的。
可这次她的希望就要落空了。
文蔚琦可没有多余的密信给她烧着玩。
“泉林，这是刚送来的一点试香。”
“陛下可是心疼东西了？”她撅着嘴道，“这人界之中什么东西不是陛下的？”
她一不高兴起来，就说个不停：“别说是东西了，连人都是陛下的。”
“陛下还在乎这一小点香？还舍不得给你最喜欢的妹妹？”
“呵，想不到陛下后宫里的人越来越多，自己的心眼可真是越来越小了。”
“要是哪位管得严，臣尽可自己去求！”
文蔚琦听得头疼，连忙喊停：“你可打住吧。”
“不过一点香料，有什么舍不得？”
他挥手道：“孤让他们再做一些，不过晚点给你送去，可好？”
泉林这才住了嘴，恢复了刚刚的笑颜，飞快地行了个礼：“谢陛下。”
文蔚琦对她向来少有办法：“行啦，孤的好妹妹有什么事？”
泉林笑道：“听说前几日天帝大婚，陛下也去祝贺了？”
文蔚琦向后倚靠在椅背上，皱眉看她。故意道：“你一个臣子，问君上的行踪，意欲何为？”
泉林也不害怕，大咧咧地将手撑在书案上：“天宫里那么多好玩的，陛下难道没有给可怜的妹妹带回点什么开开眼界？”
“想不到你对天界感兴趣。”文蔚琦煞有介事地郑重道，“你想去天界？”
泉林道：“传说天界是六界中景色最美的地方，阳光明媚、四季如春。”
“还有数不清的天女和各种漂亮的奇珍异兽，灵力更是充沛。”
文蔚琦好笑地说：“泉林，你是文蔚家的人。”
“你不记得……”
“文蔚家是修武道的嘛。”泉林公主不耐烦地道，“武道的人又不像那些法修的人通过修炼去天界。”
“知道啦，从小念到大，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文蔚琦被她孩子似的样子逗笑了：“那你知道吗，除了修炼，还有一种方法可以去天界。”
“嘁。”泉林不屑，“臣才不愿意像陛下去赴宴似的这般，不消片日就要回来。”
“这法子可不是个短效的。”文蔚琦故弄玄虚，“你可以一直一直都待在天界呢。”
一直一直，几乎不可能再回来人界。
这句话他没有说。
泉林听了很高兴的样子：“是什么？”
文蔚琦却在这个节骨眼上忽然摇头：“不行，不行。”
“怎么不行？”泉林皱眉，“陛下可莫要抵赖，刚刚可是陛下要告诉臣的。”
文蔚琦道：“这天帝刚娶了亲，你若去了，便只能做个天妃。”
“你可愿意？”
他是笑着问的，但心里却没有半点玩笑。
如果她愿意，那么他便乐得成就这门姻缘。
蚀骨去南境找寻圣城人的踪迹，如果两边产生冲突，有天界相助必定胜算就高了许多。
“好呀。”泉林拿起书案上的一张纸团了个纸球掷在地上，“陛下取笑臣！”
文蔚琦被纸团砸得抬起了脚，连连讨扰：“好了，好了，孤的纸都要让你用没了！”
泉林气鼓鼓地道：“不过是些寻常东西，难道比臣还重要？”
“没你重要，没你重要。”文蔚琦叹气，“以后哪个敢娶你哦。”
泉林忿忿地又要去团纸团，才发现桌上已经没有纸了。
“可是天帝不是刚刚才大婚吗？”她问，“如何又能娶亲？”
敢情她是以为让她过去做天后的。
文蔚琦道：“天帝是娶了天后。”
“好呀！”这下桌上的毛笔也跟着遭殃，泉林叉腰怒道：“陛下居然要臣去做妾！”
那天帝做了数万年的宝座，早不知老成什么样子。
要做正妻还则罢了，做妾可是万万不能够的！
“你看，这不是先问你愿不愿意嘛。”文蔚琦哄她，“不愿意就算了。”
“不愿意不愿意！”泉林脸颊通红，“就是老死在这王城里，臣也不去给人做妾！”
“好好好，有志气！”文蔚琦安慰道，“那看来六界帝君中能配得上咱们泉林的，就只有尚未成婚的魔王了。”
泉林本来是讨东西的，反被戏弄了一番。
这会儿恼羞成怒，干脆告辞出去了。
等她走了，文蔚琦只得无奈提笔休书一封。
无他，只是去问花如雪这纸上的香气。
花如雪收到密信的时候，全南境的兵力已经重新做过部署。
并且已经和尹子健劝非明氏弟子的居者暂时离开南境。
这会儿正准备去安排那些不愿离开的人和尹子健的家眷。
看过信笺，花如雪的脸上难得地洋溢起笑容。
这一刻她如一个普通少女似的在桌前取出信纸，那信纸上有她的小秘密，也有她的小心机。
纸是花笺。
制作的方法还是幼时在帝京，尚为太子的文蔚琦在陵侯府教她的法子。
只不过自己用的花和他不同。
是灵霄花。
只这一味香料，除了南境，别处难得。
“原来是灵霄花。”收到信笺的文蔚琦恍然大悟。
悟是悟了。
可是材料哪里去弄？
他思前想后，即便是这会儿，南境的灵霄花也早该谢了。
那间冰室。
文蔚琦为了花如雪入帝京述职而专门移植来的那些灵霄花，此刻应该是还开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