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么?”
指针停止的一刻,李一笑从血污中抬起头,无声呢喃。
就在刚才,一道渺然,微弱却又格外厚重的钟声在他心间响起,清晰而明确,带着某种毫不掩饰的赞赏和喜悦。
“咚……”
钟声袅袅,浸入心间,就像在暖洋洋的温泉里泡了三天三夜,让他浑身的酸痛和疲惫,一洗而空,全身上下,说不出的精神抖擞。
本已耗尽乃至压榨破碎的内气丹田,在悠悠的钟声中渐渐回复,散落的丹田碎片,一点点凝聚,聚合,形成一个饱满的球形,而潺潺的内力,就从这无形的球体中缓缓地流出,流转百脉,滋养全身。
无数细微不可预见的暗伤,在这点点的温养中,渐渐修复,一股通达透彻之感,涌上心头。
我能打死对面那只怪物,三秒钟。
攥了攥拳头,感受着远超以往的内力奔涌,李一笑自信昂扬。
那只把他从一阶巅峰生生杀到下等的怪物,绝对挡不住此时的他一拳!
他有把握,一拳就将那个对头轰成渣渣。
与此同时,周围,远处,无数的玩家和他一样的攥起了拳头
震撼,惊喜,而又不可置信。
然后毫不犹豫地砸下,对着前方,对着左右,对着四周包围着自己的狰狞怪物,肆意地挥洒,战至此刻,每一位玩家的周围,都没有了战友,疯狂的凶兽,以绝对数量分割了所有玩家。
拳头从虚影中划过。
怪物溅起点点涟漪。
所有人疑『惑』地看着拳下
怪物呢?
那包围着他们的怪物,前一刻还在和他们浴血厮杀,这一刻却成了纯粹的幻影,拳头一触之下,成片成片地破碎,『露』出满目疮痍的大地。
看来,真的……结束了啊!
收起拳势,李一笑怔怔的看着,夜思言怔怔的看着,化为树木的王晨也怔怔的看着,漫天干枯的枝叶一动不动。
一切就像梦一样。
他们赢了
……
“恭喜你们!”
钟声止歇,宏大的声音响彻驻地,卡尔雄壮的身影现于天际,铠甲披身,血浴苍穹。
“那是什么?!”
他的下方,驻地残存的数百万将士抬起头,目瞪口呆地望着苍穹,迟迟无言。
天穹上,卡尔的背后,一头庞大到不可思议的怪物虚浮在空中,恐怖的身躯横躺,遮蔽了苍穹,掩映了烈日,在地上投下大片大片的阴影。
独特而华丽的光芒在它的身上闪烁,浑身的鳞片庞大而狰狞,充满了一种奇特的美感,每一片鳞片,每一寸血肉,似乎都蕴含着无穷的奥妙,深深地吸引着所有玩家的目光。
虽然身死,伤口的血『液』却未曾滴落,而是缓缓地流淌,按着既定的轨迹,在伤口间,在骨肉间,平平的流淌,似乎伤口不存,血管仍在。
无法遮掩的庞大血脉之力,就在这缓缓的流淌中弥散开来,暴虐而尊贵的气息,从尸体身上散发,笼罩了整个驻地。未曾闭合的赤红双眸之中,满是深邃和沧桑,让每一个与之对视的玩家,感到一股由衷的渺小和自卑。
这到底……是什么?!
艰难的移开双眼,催动全身力量让自己从那气息的震慑中回过神来,李一笑身躯颤抖,有那么一瞬,他竟然对那只怪物的死亡升起些微愤慨和不满,想要跃出人群,呵斥那抓着尾巴将之随意抗在肩膀的引导者卡尔。
简直荒谬!
“这是你们的奖励!”
似是察觉到了众人的心声,卡尔手臂一抖,那庞大的赤红巨兽猛地一个翻身,宛如天倾,横亘在了驻地中心的正上方。
“欢迎你们正式成为魔网的战士,这只三阶的噬龙兽,是我们光辉帝国代魔网送给你们的见面礼”
他的声音变得温和,不复之前初见面时的冷漠和疏离,带着一种认同和赞赏。
光辉帝国……
几位残存的政要咀嚼着这个新自『露』面的势力,若有所思。
卡尔却没有再谈论什么,话语一落,便从手上爆发出耀眼的金光,灿烂的光芒层层涌出,极有层次的覆盖了噬龙兽的全身,然后光芒收缩,金光化剑,宛如最为锋锐的小刀,从最外围开始,一圈圈的切割着噬龙兽的尸体。
漫天的血『液』和骨肉,就在这层层切割中坠落,循着一种冥冥中的吸引,越过观望的众玩家,越过“赤月塔”,也越过围在小姑娘身边严阵以待的各国精锐,没入驻地的中心,那支幼小的世界树中。
“轰!”
无声的惊雷轰鸣,所有地球玩家的心底,那与世界树之间的淡淡联系,忽然变得无比清晰和明确,难以遏制的欣喜愉悦,源源不断地从世界树的那端传来,透着赤『裸』『裸』的渴望。
驻地中心,肉眼可见的,世界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成长起来,本来只有一丈左右的小小树苗,疯狂吸收着从天而降的营养,然后以更为疯狂的速度,疯长。
是真的疯长,一秒过去,它变成了两丈高,两秒过去,它变成了三丈多高,半分钟过去,它高达近十丈!
远远望去,已经是郁郁葱葱,云蒸霞蔚。
浓厚丰茂的生机,如同实质般地从树根,到树干,再到千千万万的细枝末叶中,汩汩地流淌着。
一种从未有过的感动,充斥着所有地球人的心田,就像自己的身心,忽然间长大了许多,开阔了许多。
噬龙兽的血肉还在降落。
世界树却不再往上更高的生长,也不再肆无忌惮的大范围开枝散叶,反而逐渐的枯萎,从最初那些原本就存在的小树叶,到新长出的某些大片的树叶,一点点的枯萎,脱落,枝干却愈加翠绿,满满的生机,几乎要满溢出来。
然后它开始发芽,从原有枝叶的位置上,一点点地生出新叶。
极新极新的新叶,只着一点淡淡浅绿,却呈现出极致的晶莹。
而在满树的晶莹中,世界树的顶端,在所有人的注视中,悄悄的,却又似乎理所当然的,冒出了一个小小的花骨朵。
一朵极嫩极小的花苞
弱不禁风,含苞待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