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屋中的气氛陷入了凝滞,白泽和张凯相互对视,瞳孔一血红一清明,却都彰显着彼此不可动摇的意志。
于白泽而言,今天的大好局面是洪荒数百年布局,是他的战友,他的母圣,费尽心力撒遍热血才创造出来的,关乎着洪荒的生死存亡,他不可能,也不允许在这最后关头出现一丝差错。
所以他不会赌,一旦放开了世界封锁向外传递消息,对玩家的镇压能力将大为削弱,谁知道那两个天眷一族的高层会不会有什么奇怪的能力趁机突破?
没有人敢小瞧真界出来的人。嘴上再是如何轻蔑嘲讽,他的心中也必须承认,那是那位伟大存在的眷族,是天生屹立于万界之巅的族群,自己等人苦苦追寻的终点,也不过是对方生来所拥有,如此情形下将胜负赌在对方的能力不足或个人诚信上,无疑是最大的愚蠢!
而他们一旦逃离这个世界,洪荒在谈判中将再无丝毫优势,他将是洪荒的万古罪人,因此他宁愿冒着被事后清算,沦为双方妥协牺牲品的风险也不敢松口。
为了这一刻,他们已经牺牲了太多,决不能在他这一环失败。
和白泽类似,张凯也是陷入了两难之中。纵使在陪训中接受了诸多匪夷所思的案例教导,他也想不到有一天自己会被『逼』着代表国家与一个等级无法想象的修炼文明签订契约。
这要是放在来到这方世界之前,有人告诉他他可能决定华夏接下来十年,甚至百年的发展走向,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赏他几个大嘴巴瓜子,然后一套佛光普照将他送进科研院新成立的“走火入魔研究部”接受三观再造。
白日做梦也不能这么飞扬啊!毫不客气地说,踏入魔网,执掌天网之后,华夏这个庞然大物每时每刻都在以一种无法想象的速度飞快膨胀,就连深居紫金阁,隐遁珠穆朗玛峰的那几位大人物都不能确定华夏看似平静的水面下隐藏了多少深海巨鳄,谁知道路边某个不起眼的广场舞大妈是不是就在某个幻想世界称尊做祖,号令一方?也没有任何人能确定今天这个默默无闻的肥宅少『奶』,转日是不是就机缘天降,飞黄腾达,仰天就敢高喊我命由我不由天!!
万界诸天的时代,奇遇机缘实在太多,华夏官方纵然掌控大局,却也难以预测未来的轨迹。
就像他如今的境地,虽然机缘巧合之下走到这一步,但很明显,他是没有资格代表国家签订契约的,他个人签订的契约魔网也不会承认,那么白泽要求他签立的契约只能是约束条约,约束他、高阳、小公主甚至之后进入的华夏先锋小队留在洪荒世界。只有这样,白泽才能放心地放开世界封锁,搭建两方世界沟通交流的平台。
但这个契约,他怎么可能去签订!这不是他们个人自由的事情,契约一旦成立,对方人质在手,连锁反应之下,国家伟力必然向此倾斜,而要满足这样一个远超当前华夏承载力的强大世界,大概率要动员起全国的力量才能达成合作共同获利。
而牵扯如此广泛之下,对方却只有一个大罗出面。
他怎么敢相信对方!
归根结底,白泽在洪荒的身份地位还是太低,区区一名大罗,纵使拥有顶层阶级的授权张凯也不敢相信他能代表洪荒,因此他的底线就是圣人,最次也要圣人出面,才能在拥有授权下于契约上冠以“洪荒”之名,他才敢放心地签下“卖身”条约。
双方都有自己的顾虑和底线,屋中的气氛一时就僵持了下来,周扬在一边傻傻地看着战友和白泽大眼瞪小眼,虽然不懂,却也默默地站在张凯旁边,防止有不开眼的人贸然闯入或白泽突然出手,至于其他,看不懂的不要管,交给战友,相信战友,这是他的生存智慧,也是华夏在军中反复贯彻的铁则。
…………
“你赢了……”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就在张凯的意识都变得逐渐模糊,眼中一切都消失,只有那双血红双眼不断扩大的时候,白泽终究是颓然地叹了口气,散去了施加在他身上的威压。
从对方走到身前的那一刻,他就悄无声息地释放了自己的威压,辗转千载屠戮亿万的血煞和大罗巅峰的灵气领域混合在一起,压缩成一个小小气罩笼罩在张凯周身,压迫着他的神魂。
从接下重任的那一刻,他就放弃了一切只要结果,为了达成目的,莫说是拉下面子对付一个凡境,就是将兵刃对准那些普通人他都不会迟疑。因此在对峙的关键时刻,他果断的出手,一出手就是全力,无数凶厉气息疯狂咆哮,冲进张凯神魂深处,想要『逼』迫他屈服。
天眷者神魂受那位伟大存在庇护,无法『操』控读取其思想的他只能采取这种方式,但他却低估了对方的意志,能够入选先锋队,别的不说,意志方面绝对是华夏顶尖,否则根本难以应对各界层出不穷的控制法术。
在他的压迫下,张凯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惨白,却犹自死死盯着他的双眼,眼中透漏出的那种意志,让白泽也不免动摇,他熟悉这种眼神,当初前往巫法界的那批死士眼神就是如此,纯粹而炽烈。
因此在将对方『逼』到极限的时候,他不得不妥协,继续下去对方那脆弱的神魂将彻底碎裂,谈判破裂,这种玉石俱焚后果是他所不能承受的。
“放你出去是不可能的,我拥有母圣的证道之宝,可以呼唤母圣,让你们有一次面见母圣的机会。”
白泽面无表情地补充到,这是各位圣人为他准备的后手,他原本并不想启用,危险的两界战场上,即使母圣分出神念后也会有一定危险。
“……”
张凯已经没有了开口说话的能力,威压散去的瞬间,他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强撑着点了点头,便感到天旋地转,脚下一软就瘫倒在周扬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