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家这厢,董月娥返家时正好遇到大哥在堂下,看着妹妹一行人,略微皱了皱眉。
董家大哥董成宇看着妹妹打扮的光鲜亮丽的自外面回来,身后的从人手上还抱着不少东西,想来是妹妹这一趟上街采购的战利品。
“月娥,我跟爹爹最近都在为你相看人家,读书人都注重名声,你就不要那么频频外出了,免得对你名声有碍!”董成宇语重心长的说道。
“哥哥,我都是嫁过一次的人了,再嫁从身,要嫁什么人我要自己选,要是那等迂腐的人家,连我出个门都要说三道四的,再好我也不嫁!”董月娥嘟起嘴,不满的说道。
“唉!”董成宇无奈的叹了口气,他就知道说了也是白说。
妹妹被爹宠坏了,一向任性肆意,连爹爹都拿她没办法,自己的话她又哪里会听。
“对了,哥,我今天见到一个有意思的人,我想嫁给他!”董月娥仰起头来,笑嘻嘻的对哥哥说道。
“胡闹,怎么能随意认识个人就说什么嫁不嫁的,你眼里还有没有女子该有的矜持与操守!”董成宇闻言大惊,顿时厉声喝道。
董月娥听了立刻沉下了脸,柳眉倒竖,声音也尖利了起来:“你少来了,等爹爹回来我跟他说去,我的事你管不着!”
说完,她不待大哥发话,便“哼”了一声,转身带着丫环回了自己的院子。
被撇下的董大哥无奈的摇摇头,重重的叹了口气:“唉!”
这个妹妹他是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娘亲早逝,妹妹少人教养,自己和爹爹都难免对当时年幼的妹妹偏疼了几分,养成了她妄为骄纵的性格。
本以为嫁了人,当了几年人家的媳妇会明白些事理,收敛些脾气,没想到她和离后仗着自己的妇人身份反而比在闺中时更加的放肆。
有时候董成宇看不过去了,还没说两句呢,她反而仗着伶牙俐齿将自己堵的说不出话来,还惯常的去找爹告状,说自己容不下她这个归家的妹妹,搞得自己也不大敢管她了。
但愿能赶紧找个好人家把她给嫁出去吧,也不知谁能消受的了她的这身大小姐脾气!
董成宇前一天刚刚在心里期盼着早日将妹妹嫁出去,第二日便有人上门递帖子拜访。
他看着帖子上的署名:王修远,隐约记得是前阵子县里刚刚考中的一个秀才,前几日家里宴会他也在宴请的名单中。
不过除了在宴席上打了个照面外,好像同这个王秀才没什么往来啊,也不知道他上门拜访意欲何为。
尽管心有疑惑,董成宇还是按例回了帖子,说明了可以上门的时间。
董家再富,也不过是商户,对这些读书人还是要敬重些的,哪怕只是个秀才,往来时也要小心注意,不可轻易得罪了人,谁知道现在的小秀才将来是不是能为官做宰,执政一方呢!
唉,都怪自己读书上头没天分,念了许多年,连童生都考不上吗,只能回来接管家中的生意,现在只有指望自己的儿子能在科举上出头了!
爹爹之所以在读书人中间给妹妹找郎君,也是希望能够多一门有利的姻亲,有助于董家改换门庭,脱离商户的行列。
次日一大早 ,王修远就出了门,然后不久就又回到家中,说是在读书,但是林慧看着他的状态却有些心神不宁的样子。
直到半上午的时候, 有为自称是董家下人的小厮样的人敲开了王家的大门,奉上了董家大少爷的回帖,说是明日上午懂少爷在家恭候,请王秀才光临寒舍云云。
林慧这才明白,王修远早上是去了董家投拜帖去了。
王家养不起书童小厮之流的人,一切只能王修远亲力亲为。
董家派来的小厮在门口对这王修远说出了这番话,那小厮口齿清晰,语言流利,家里统共就这几件屋子,院子也不大,所以林慧即便是在堂屋抱着窈娘纳鞋底,也把这些话听的清清楚楚。
原来,是董家啊!林慧心中喟叹。
县里姓董的不多,最有名的就是林慧娘一直打交道的董家绣庄的那个董家。
听说董家小姐今年和离在家,并未再嫁,难道这就是王修远选中的目标吗?
林慧目光灼灼的看着手拿帖子,一脸喜色的王修远。
饶是王修远再有城府,能将自己的算计深藏不漏,此时也不免在与林慧的对视中落了下风。
毕竟,要是一切顺利的话,他很快就会成为董家的乘龙快婿,而眼前的妇人将会成为下堂妇。
他早已打听过,董家家大业大,偏偏子孙在读书上不行,董家大少爷在府城最优名望的私塾读了许多年,连个童生也没考中,也才回家娶妻,继承家业。
现在董家的孙少爷才八岁,还不及子铭大,想要真正走上科举之路至少还要个十年八年的。
也就是说,短时间内董家没有人会进学 ,那么一旦他成了董家女婿,董家手里的一切关于读书科举的资源还不是净可着他用吗,想到此,他就止不住的欢喜。
他自认是不缺才学的,他缺的是钱财,是机会,偏偏这两样董家都有,而且董家小姐也对他另眼相看,眼看他就有机会能登堂入室,获得董家家主的认可,可不就是太高兴了吗?
不过,看着妻子有些狐疑的面色,王修远止住脸上的笑意,轻咳了一声道:“是县里的董家,听说他们家藏有一本珍本古籍,我想同董家少爷借阅,所以才递帖子拜访,没想到人家回的这样快,想到很快就能看到那本书,为夫真是高兴啊!”
话说出口,王修远才觉得自己说的太多了,有些刻意了,反而像在故意找借口似的。
他不禁看向林慧的脸色,怕她有所怀疑。
谁知林慧却是一脸深信不疑,还笑着点了点头,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相公如此用功,将来定能高中,考上举人,还有进士!”
王修远这才松了口气,也是,自己的妻子不过是个寻常妇人,一向以夫为天,因着自己读书的缘故,她对于读书上的事总是觉得神圣而光荣的,从不会多想。
想到此,王修远心中不禁有了些许的愧疚,但那不过只是一瞬。
片刻之后,王修远心中便被重新被向上爬的欲望所占据,满脑子的功名利禄,再也容不下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