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之前,我们特意打听了一下地势,棋盘山的山脚下大概有四个村落,宋家沟、严家沟、上木村和小北屯,前面三个呈三角形分布,小北屯则离这三个村子比较远,几乎快到半山腰了。
我们到了宋家沟大概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也许是正值八月旅游的旺季,这里有很多农家的旅店餐馆,几乎家家都有人住,也不知道这小小的村子怎么会挤进来这么多人,不会都是冲着我们来的吧,我心里泛着嘀咕。
肖老挑了一家村中比较偏僻的农家住下,也是为了掩人耳目一些,不过我觉得倒是没什么用,冥昱教的人也都不是等闲之辈,没准从我们出西域开始,行踪早就已经被人掌握了,不过也不能大张旗鼓,那样太过引人注目。
我们住的这户农家男主人人称老陶,是一个典型的东北农村汉子,膀大腰圆,人倒是憨厚朴实,老实能干,看见我们进来,咧着嘴笑,一口浓浓的东北腔:“家里来且(客人)啦,大宝子,老闺女,赶紧出来迎且啊——”
要是前面不加个大宝子,这句话听起来就会怪怪的,从屋子里出来一个黝黑的小伙子,和一个带着巨大耳环的女孩,那耳环在耳朵上摇摇欲坠,我就寻思那耳洞受的了吗?好像有点眼熟,再仔细一看,不正是刚才坐在我们身后,跟那个蓝色眼影谈话的女孩吗?这个世界还真是无巧不成书啊。
耳环女孩看到我们也楞了一下,虽然之前没说话,一个车坐了那么久也应该会有些眼熟,女孩笑嘻嘻的说:“原来是你们啊。”
老陶一愣:“老闺女你认识?”
耳环女孩解释道:“刚才坐一辆车回来的。”
老陶点点头,笑嘻嘻的给我们安排了房间,仍然是两人一间,在我们从新疆出来的时候,杜局长给了我们一些钱,否则他们账户冻结,我还是个“无产阶级”,基本就要睡大街的节奏了。
大宝子上来帮我们提行李,老陶家因为在村子比较偏的地方,所以除了我们几乎没有别的客人,耳环女孩边帮我们整理东西,边给我们介绍,“这个却黑(很黑)的人是我哥哥陶潜,小名大宝子……”
我“噗”一下就喷了出来,“啥?陶潜?是不是字渊明,还是个诗人的名字,挺好——”
耳环女孩不屑的看了一眼她哥哥道:“可拉倒吧,我哥哥连大学都没念过,还诗人呢?我爸当时起这个名字是因为谐音是‘掏钱’,让客人见到我们就掏钱,钱越赚越多。”
大宝子憨笑着挠挠头,也不气,“那你呢?”我问道。
“我……”耳环女孩支支吾吾的说,大宝子在旁边窃笑,“我妹子,陶虹。”
肖老一脸猥琐的说:“名字挺好听的啊,跟明星重名,有啥不好意思说的?”
大宝子在一旁笑着说:“我妹子总觉得这名字像宫女的名,尤其是看《康熙微服私访记》的时候——小桃红。”陶虹在一旁撅着打了大宝子几下,大宝子赶紧跑了出去,陶虹在后面追着打。
晚上我们点了一些东北当地的农家菜,老陶一手好厨艺,闻着我口水都淌了一地,每次这个时候,都会遭到杨灿灿的白眼:“看你这点出息。”
老陶一家跟我们一起吃饭,人多热闹,陶虹看我们五个出来了,好奇的问:“那个白衣服的小姑娘不吃饭吗?在车上好像就是一直睡着的。”
吴子涵清冷的眼神看了一眼陶虹,我发现她居然有点不好意思了,吴子涵刚要张嘴解释,肖老叹了口气,略带沧桑的说:“那是老朽的孙女,出了点事故,成了……成了植物人,清醒的时候一直有个愿望想来棋盘山,于是我们就带她来了。”
吴子涵瞪了一眼肖老,我跟付马在一旁窃笑,肖老这么说也好,省去我们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不然鸿天一直沉睡下去也必然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席间,老陶跟肖老俩人就像失散了多年的兄弟一样亲切,越聊越投缘,老陶跟我们倒了一些他自己酿的大米酒,这酒对我来说都是一个味,就是辣,不过肖老似乎喝的津津有味。老陶问我们:“棋盘山你们准备去哪玩啊?”
肖老呵呵一笑,也没动声色,“第一次来,也不知道该去哪,老弟给推荐几个地方?”
一说到让老陶推荐个地方,他的话匣子立马就打开了。“这棋盘山啊,虽然不是啥名山,但是也是历史悠久啊,传说,古时曾有黑白二龙在此山常住,所以以前叫做龙山,龙山这个名字太过久远,现在已经很少用了,知道此名称的人,那就更少了,只有像我们这种祖祖辈辈都住在这的人才能知道啊。”说着,老陶面露自豪之色。
“那为啥后来叫棋盘山了?真的有个棋盘吗?”杨灿灿塞了一嘴的菜问道。
老陶喝了一口酒,娓娓道来说:“这棋盘山名字的由来有很多传说,有人说当年黑白两龙王在此下棋,也有人说吕洞宾和铁拐李在此对弈过,不过那都是外人杜撰,我听的传说截然不同,据说这山里有一个龙王的龙宫,里面有好多宝贝,打开龙宫的唯一方法就是万年的棋盘,谁能破的了棋局,就能进入龙宫,还说山里一直住着隐秘的部族,他们是棋盘的守护者。”老陶脸色涨红,越讲越带劲。
我跟肖老交换了一下颜色,肖老继续问:“那你们住这山中这么久了,见过你们说的隐秘的部族吗?”
“你们别听我爹瞎说,那传说还能当真了?要是有部族,他们还能不下山购物,就算再隐秘,也得跟我们接触吧,我都住二十年了,也没看到。”陶虹插了一句嘴,紧着给旁边的吴子涵夹菜,搞的杨灿灿气的一直撅着嘴。
“没想到这棋盘山还有这么多传说啊。”付马附和道。
老陶因为酒劲的缘故,脸色已经涨红,他说:“哎,靠山有山的传说,靠海有海的传说,不过只能听听,不能当真。”
肖老一看老陶也喝的差不多了,东北人喝酒都是爽快,喝少了觉得你不尊重主人,肖老赶紧寻思说个结束语,“老陶啊,我看咱们吃的也差不多了,我们几个想出去转转,看看咱们宋家沟夜景。”
肖老这就要起身,老陶赶紧抓住他,面色变的极为惊恐,说:“你们晚上千万不能出去,最近这周围有僵尸出没。”
肖老呵呵一笑,“陶老弟,你喝多了,哪来的僵尸啊?”
大宝子的表情也极其严肃,声音有些沙哑的说:“我爸没骗你们,最近的确有僵尸出没,我妈就……”说着他有些哽咽,陶虹也抽了两下鼻子。
肖老赶忙坐下,“陶老弟,这怎么回事,大宝子妈妈还跟这事有关?我刚才也一直没好意思问你,怎么是你自己带着孩子啊?”
老陶拉长了脸,坐在凳子上不说话,一口一口的喝闷酒,杨灿灿有些急了,“到底什么事,快说吧,兴许我们还能帮你呢?”
老陶叹了一口气,“这事谁也帮不了,我已经报了警,不过看来也是凶多吉少。”
“大宝子,你说,到底怎么回事?”我追问道。
大宝子撇了一眼老陶,老陶点点头,大宝子带着悲伤的语气说:“我们这前面有一片坟地,前一阵子老听说有人家的坟被挖开了,尸体没了,乡亲们琢磨可能是我们这来个倒卖尸体的团伙。”
“都是什么样的尸体被盗了?”吴子涵突然问一句,大宝子楞了。
陶虹赶紧回道:“一般都是不久前下葬的,下葬很久的也有丢的。”
“我们家虽然位置偏僻一些,但是最近算是旅游的旺季,时不时的来住的客人也没间断过,那天忙活一整天,晚上听说又有一家的坟被盗了,孩子他娘就坐不住了,说要去那边看看,我们两人的父母也都葬在那。”老陶继续道。
“那后来呢?”我追问道。
老陶沉默了,似乎这个回忆相当的不想再提起,“那天晚上是我跟我妈一起去的。”大宝子声音明显变的哽咽了,“本来那天晚上就觉得很诡异,周围都是雾气,就像在梦里,那时候还不是特别晚,也只有九点多,平时小路上还会有人,那天一个人都没有,到了坟地看我们家的坟头没事,我妈也挺开心,在那说了一会话,我俩整准备要走。”大宝子打个寒颤,往自己的碗里倒了点酒,咕咚的喝下去一口。
杨灿灿急的不行了,“你倒是赶紧说啊——”
“这时候我就听前面好像有声音,说不出来那是什么声音,好像有人在说话,又好像是虫子叫,我用手电一照,隐隐约约的觉得那坟地上蹲个黑影,他离我们挺远的,当时吓了我俩一跳,我妈就小声说,这指定就是偷尸体的贼,让我回去叫人,她在那里看着。”大宝子突然哭了起来,“我要是不把她自己留在那……”大宝子泣不成声,根本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