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叔迟疑了一霎那,虽然只有仅仅几秒的时间,但是我知道在他心里一定百转千回做了一个如此重大的决定,白叔已经人到中年,看那样子最小也得四十了,若是搭上三十年的寿命救我们,也许他也撑不了多久,我心里不是滋味,暗暗的骂道,这黑萨满跟冥昱教果然是一丘之貉,用阵都是这么阴毒,就算破解,也几乎倾尽所有了。
白叔咬咬牙说:“肖兄,白某人总不能见死不救吧,况且以我三十年寿命换各位无虞,也算是我赚到了。”
刚刚被我们打倒的骷髅们又马上恢复了,它们照之前比能力提升的很快,反应也越来越敏捷,力气更大,我还以为我看错了,有一个攻向我的骷髅,黑洞般的眼窝里好像闪着点点红光,它比之前那些守卫难打许多,我跟他纠缠了好久,才摆脱掉。
白叔在门外喊道:“遭了,这些守卫已经开始红移了,等到到眼睛里全部都是红光的时候,你们几乎就毫无力气了,就算是体力充沛的人对付它们也费劲,到时候想破阵更是难上加难,你们再坚持一下。”
只见白叔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了一团东西,他先戴上一顶帽子,那帽子很有民族的特色,下面挂着很多碎儿,帽子上面高高支起一个类似鹿角的装饰,我数了数,上面有九个叉,帽子最面前有一块圆形的装饰,仔细看好像是一面小铜镜,带好帽子,白叔又将一个腰铃系在腰间,那一团东西里好像还有衣服,可能是时间来不及了,他也没穿上。
白叔显得很着急,腰铃系了半天都系好,肖老赶忙在一旁说:“白老弟,别急,越急越容易出差错。”白叔点点头,从包里拿出一沓白叔,大概有十几张,对折之后,匆忙的用剪子粗略的剪了一个拇指那么大的人形。
我仔细了数了数这骷髅的数目,大声喊:“白叔,守卫一共有十一个。”白叔点点头,没有说话,将之前那沓人形纸片放在手心之中,双手合十,嘴里开始念叨咒语,不像子涵的咒语是嘶嘶声,应该是满语,咒语很短,白叔念罢,用嘴一吹,那些纸片人像蝴蝶一般,飘飘洒洒的从门口飞了进来,我数了数,正好飞进来十一个,白叔手里仍然还有一沓没变蝴蝶的纸片,他直接扔进了包里。
十一个纸片分别落到了骷髅的头上,好像在吸取什么,而那些骷髅也不在攻击我们,似被定住了一样,呆呆在站在原地。
肖老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小声对我们说:“白老弟确是白萨满无疑了,这是白萨满的式神吸魂之术,黑萨满是根本无法操控的。”我们几个点点头,也没说什么,继续看白叔施法,主要是大家都没见过正宗的秘传萨满教施法的样子,我的余光瞥见了吴子涵,此刻钻进了厨房,一直在检查大嫂的尸体。
白叔从包里拿出一面单鼓和鼓锤,那鼓的样子跟我在白叔家看到那位萨满始母拿的很相似,白叔看了我们一眼说:“我要跳请神舞,这期间如果有人破坏我就会神魂再无法回来,所以请你们帮忙照看,如果有黑萨满过来,一定要拖延住他们。”
吴子涵突然从厨房里面探出头来,“哦?既然这样我来帮你守着就是。”我还正纳闷,吴子涵准备怎么帮他守着,大家都是一起困在这,谁料他从容的穿过了院门走了出去,而那门口他似乎可以来去自如。
“呀?子涵你怎么出去的?”杨灿灿惊呼了一声,也学着吴子涵的样子往外走,结果又被无名的东西挡了回去,我们都试了一下,全都被挡了回来。
我们大家也都震惊的不得了,看他的样子从容不迫,应该是一早就知道他可以出去,这小子到底什么人,能困住我们却困不住他,问他半天也不说话,合着他能出去他担心什么,我突然有件事情想不明白,肖老说这阵在外面可破,既然子涵可以出去,为什么刚才不直接去破阵,而是一直在打这骷髅?他的心思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白叔一看吴子涵走出来了,顿时眼睛瞪的老大,“你……你到底什么人?居然可以走出来,这阵只有……只有死人可以来去自如。”
吴子涵清冷的目光撇了他一眼,语气冷淡的说:“你不是需要人帮忙吗?抓紧破阵吧。”
白叔也不好继续追问,满脸疑惑的坐在地上,半眯着眼睛,嘴里也没说什么话,坐了大概有十分钟,都给我看困了,白叔微微的打了几个哈欠,我对肖老说:“这白老头还真是学艺不精,说是请神,请的是困神吧,自己都要睡着了。”
肖老瞪了我一眼,“你知道什么,这是让自己的神魂处于游离状态的方式,打哈欠是为了放出神魂,你可别小看了这白老弟,你看他带的帽子……”肖老往那边一指,就是我刚才说的头上顶了一个鹿角一样,有九个叉,“叉数越多代表这萨满的神位越高。”
“还有这说道呢?”我一脸诧异。
“那是自然,在哪不都讲究个等级,这秘传萨满教分为,三叉,六叉,九叉,十五叉,在往上就是可以独挡一面的大萨满,叉数越多越厉害,白老弟已经是九叉萨满了,位子已经不低了。”肖老有些佩服的看着白叔,能让肖老流露出这个眼神的人并不多。
白叔嘴里低吟歌词,唱了一会,声音越来越大,他的眼睛仍然是微闭,左手拿鼓,右手持槌,敲了三下鼓,便开始边唱边跳,舞姿其实很简单,时而张开双臂,时而弯下身去,并不像平时那些装神弄鬼的神棍跳的那么夸张,说是在跳舞,其实就是简单的做了几个动作,全是在表达人对于神的崇敬之意,白叔的歌词都是满语,我听不懂,但是他总是发出“扎列”这个音,我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他每唱完一小段,就会敲三下鼓,然后继续下面的歌词,腰铃在他腰间同时发出清脆的声音。
请神舞很短,大概只跳了几分钟,白叔放下鼓和鼓槌,从后腰拔出一把匕首,在舌头上割了一个口子,我看着不禁全身一哆嗦,完成这些的时候,白叔的眼睛一直都是半睁半闭的状态,他做了个招手的姿势,那些停在骷髅头上的白纸片又如蝴蝶一般飞了出去,一字排开,漂浮在半空中,白叔“噗”的一喷,一股鲜血将白纸片人全部染红,突然,白叔帽子上自带的那块小铜镜出现了一张人脸。
吓了我们几个一跳,肖老激动的说:“那位就是白老弟请的萨满神的神魂,他应该请的是比自己高一个等级的萨满,应该是十五叉神萨满,只要神超度了这些守卫,阵自然可破。”
正说着,忽然身后一阵阴风刮过,浮在空中纸片人被吹得摇摇欲坠,几乎就要被刮跑了,白叔面色微变,眼睛仍然半睁半闭,满脸是汗,看得出他在尽力让自己保持状态,吴子涵赶紧过去稳住纸片,冲着杨灿灿喊:“吹笛子——”吴子涵有命,灿灿怎能不从命,赶紧掏出笛子吹了起来。
灿灿的笛声虽然还未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但是每次我听到都有一种如沐春风之感,能让你之前的一切焦躁和惶恐都立马消失殆尽,白叔的表情又恢复了正常。
“哦?果然是有点本事——”一身声音从阴风背后传来,“居然有人能从我的转生奇门阵之中走出来,真是让我大开眼界,我当是谁,原来是位故人。”
风停之后,一群穿着黑袍子的人站在我们对面,大概有五六个人,用不屑的眼光盯着我们,虽然跟白叔的衣服有别,但是他们的腰间也憋着腰铃,头上戴着跟白叔差不多的帽子,肖老轻哼了一声:“黑萨满——”
一个帽子上什么都没有的人,走了出来,看着吴子涵说:“老友,你可还认识我?”吴子涵先是微微一愣,也没回答,不过看他的表情估计是不认识。
“没想到时过变迁,连你都把我忘了。”我才发现,那帽子上什么都没有的人从头到尾嘴都没张开,难道是腹语在说话?仔细一看才发现,他的帽子上也带了一块铜镜,而说话的正是铜镜之上的那张脸,我方才明白,这个人应该是请了神。
“这人怎么帽子上什么都没有啊?是不是等级最低的?”我低声问。
肖老似乎也发现了那铜镜上的脸,神色有些惊慌的说:“那厮是黑萨满的首领,至高无上,所以帽子上空空如也。”
吴子涵眯着眼睛,试探的问:“赤那?”
那镜子里的人喊喊大笑,“原来老友还记得我,我早知这阵困不住你,不过区区一个十五叉萨满就想破阵是不是有点异想天开?”他的眼神看向白叔,忽然几个黑袍子人的腰铃一齐震动,发出刺耳的声音。
“你们快看白叔——”杨灿灿大喊,只见白叔已经开始七窍流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