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地的居民，没有人不知道“大厅”的，那是本市最大的农贸供销市场。
早些年间，大厅是早八晚四，供应的都是上头下发的统一物资，需要凭票购买，还需要排大长队，有时候，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自己想要的。
现在顺应着当局，大厅也做了调整，开始改为个人摊位承包制，按年签合同，收取租户的押金，盈亏自负。
从前几年开始，大厅每天是营业到凌晨十二点关门，凌晨四点开市，商贩们叫卖得起劲，毕竟现在是挣多少自己能拿走多少，除了付摊位费那一部分之外，其他都能落进自己的腰包。
这会儿将近七点，进进出出的人特别多，已经达到了人挤人的程度。
“姐，咱们是不是来晚了啊？”乔思源问道。
虽然昨儿的豪言壮语已经说出去了，但是，实践起来又是另外一回事了，他还是怕碰上熟人。
如果来晚了，没有摊位了，那也就不是他的错了。
“走，进去看看再说。”乔如意说罢，挤进了大门口的人群，贺成紧随其后。
乔思源在门口站了片刻，才鼓起勇气，也跟着挤了进去。
三人转了两圈，也没找到一个空位。
贺成又找了几个熟悉的摊主打听了一下价格，“这都是按年签合同，押金是一百块钱，一个月摊位费是二十块钱，三个月付一次摊位费。”
乔如意点点头，“摊位费稍微有点高啊，押金和进货都算上，我手里的钱就不够了。”
因为人多，声音嘈杂，贺成把乔如意拉到了自己的身边，在她耳边问道，“要不，我先给你垫上，我手里还有点钱，等你挣了，再还我。”
乔如意撇嘴，立刻摇头拒绝，“这羊毛不能可一个人身上薅啊！”
说罢，乔如意走到了一个窗户口，看向了大厅的窗外，“那这些人呢，他们在外头摆摊这些，也要摊位费吗？”
“你们看着东西，我去打听打听。”贺成说着，就又挤出了人群。
乔如意的眼神一直停留在贺成转身离去的背影上。
他身形高挑，穿着当下流行的毛料大衣，带着一双皮手套，迈着大步，潇洒不羁。
哪怕是在这样川流不息的人群中，乔如意也总是能一眼看到他。
乔思源见状，凑到了乔如意的身边，笑道，“姐，成哥真的不错。”
“废话，这还用你说！”乔如意挑眉，嘴角难掩笑意。
“那你们两个，要不抓紧时间，把事儿给办了吧。”乔思源也跟着乐道。
“我这小买卖才刚起步，哪有闲心想这些事儿。再说了，我拿什么嫁给他？你觉得乔志远能给我准备嫁妆，还是刘招娣能给我准备？”
乔思源闻言，原本洋溢着的笑脸瞬间就垮了。
他姐说的也在理，人家贺家是有钱有势的，他们家呢，别说是钱了，连一份像样的彩礼都拿不出来。
看来，姐姐说的是，还得先好好挣钱，手里有了活分钱，剩下的事儿，都好说了。
乔思源这么想了一通之后，忽然觉得自己摆摊一点都不丢人了，反倒是有点舍身取义的伟大。
“姐，我要好好努力挣钱，等你结婚的时候，给你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
“那我先谢谢你了。”乔如意笑道。
贺成不一会儿就回来了，也不过一会功夫，他就把外头的情况摸了个门清。
“外头的摊位，一块钱一个位子，都是画好的，每天早晨来占位，先到先得，不需要押金，就是这会儿没什么好位置了，临近大门口的，都被人占上了，就剩下一些犄角旮旯的地方了。”
“我刚交了一块钱，占了东南角倒数第二个位置。今儿就先这样，让思源先锻炼锻炼。”贺成把牌号给了乔如意。
“成！走着。”乔如意说道。
东南出口的对面就有一栋六层高的居民小楼，贺成也是看准这里的客流量相对大点，才选了这里。
乔如意花了五块钱在大厅里买了一个小支架给乔思源摆摊，然后和贺成一起帮乔思源支好了摊子。
“我们也快到点上班了，一会儿就靠你自己了。”乔如意拍了拍乔思源的肩膀，“你先给我喊一个号子听听。”
乔思源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眼神各异地朝着他的摊位扫了过来，他刚刚鼓起的勇气又瞬间瘪了下去，“哎呀，非得喊什么，你看这路过的人，有来买的，我就告诉他们价格就得了呗。”
乔如意嘶了一口气，锤了乔思源一拳，“烂泥糊不上墙啊你！忘了昨天晚上饿肚子的滋味了？好受吗？”
提起这一茬，乔思源忽然想起昨儿他躺在炕上，饿得前胸贴后背得难受，都到后半夜了，才勉强睡着。
于是，下一秒……
“月饼，卖月饼啦！正宗雨花饼屋月饼，快来买啊！先到先得，数量有限啊。”乔思源的叫卖声超级响亮。
临走的时候，贺成还回头看了乔思源一眼，夸赞乔如意道，“你还真有招。”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啊！”
“也不知道这一天，他能卖出去多少，这要是一块月饼都没卖掉，岂不是很打击你弟弟的积极性？”贺成还替乔思源捏了把汗。
“做买卖哪那么容易，我这也是为了锻炼他的意志力和耐心。”
乔如意偏过头看向了远处的乔思源，她已经听不到他的声音了，但是隔着老远，也能看到他站在那扯着嗓子在喊着什么，她的嘴角漾起了一抹笑意。
乔如意是踩着点到土产公司商店的，刚一进来，李晓兰就把她拉到了一边，兴致勃勃地对乔如意说，“如意，我昨儿回家跟我妈说，我妈说她要一箱散装月饼，还说贺桂芬，贺姨也要两盒精装的，还要一盒散装的月饼！喏，这是我妈和贺姨给的钱。”
“这么多啊？”乔如意听了之后，也很高兴，“晓兰，太谢谢你了，今儿晚上我请客，咱们这就下馆子去！”
“这是你说的啊！我可想好了要吃啥了！”李晓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