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那个男人所说。
王冠下永远不是世人所想的那样神圣而荣耀。
奠定至高无上的王权的过程中,流血与黑暗是注定不可避免的过程。
当脸上留有狭长刀疤的男人披上了漆黑甲胄,长期待在地下囚牢中,以冷酷和铁血面对王国建立过程中的重重阻碍,众骑士间的疏远便如噩梦般降临……
……
“阿格规文卿……真的背弃了骑士的守则吗?”
“听说阿格规文卿昨天又虐杀了一名西海的鲛人……”
“为什么要怀疑阿格规文卿?阿格规文卿不是那种生性暴虐嗜杀的人!”
“可是……兰斯洛特卿亲眼所见阿格规文以很残忍的手段杀死了囚徒。”
“如果是囚徒的话……”
“加雷斯!不准说出这种话!”
“……阿格规文卿一定有说不出的苦衷!”
“……我等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是阿格规文卿自从圆桌成立后就很少与我们相见。”
“为什么圆桌之内没有阿格规文卿的位置!?”
“……吾王说这是他的意志。”
“阿格规文卿的意志吗……可他的意志究竟是什么?”
“我想,这可能只有吾王与阿格规文卿自己才知晓吧……”
……
站在拐角处阴影中的男人低头望着早已沾满鲜血的双手,沉默地向着黑暗中走去。
猜疑,误会,疏远,忌惮,失望……
在做下决定的那一刻,自己不就已经预料到了这样的结局吗?
但是啊,这些都是没关系的,因为所有的付出都是有回报的。
……
“阿格规文卿,为什么不和大家说清楚呢,如果说清楚的话,想必大家都能接受并认可你的意志的。”
已立于王座之上,把持王权的亚瑟王不解问道。
身旁漆黑甲胄的男人单膝跪在王座之下,轻笑道:“我已选择了独自一人承担,就让那群笨蛋继续无忧无虑吧。”
……
那一日,亚瑟王与他的十二圆桌骑士立于帝国之巅,接受万民的朝拜。
阴暗的囚牢中,那个男人抬头望去,目光仿佛穿透了泥土与石壁,越过了重重阻隔,看到了他的兄弟们正站在高台之上铭刻历史的那一幕。
难以想象那张冷冰冰的脸竟然在这一刻露出了淡淡笑意。
“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突然出现在身边的黑袍女子就如深渊中蛊惑人心的恶魔。
男人低下头,敛去了罕见的笑容,神色重归漠然。
“说出你的要求。”
似乎早就做好了准备,毫无意外之色的低沉嗓音回荡在阴冷的囚牢中。
这世上从来不存在天降的福缘。
一切的一切早在开头就已明码标价。
……
当曾经同伴间的疏远逐渐演变为厌恶和畏惧,那个男人悄然踏上了远行的行程,离开了正不断走向繁盛的国都。
他最终还是选择独自背负所有的黑暗,为那群笨蛋们留下蔚蓝天幕与灿然群星,孤身一人去面对那未卜的命运。
……
我的弟兄们啊……
我将去为你们做最后一件事,自此之后,我将在地狱中为你们祈福。
愿我们永无再见之日。
……
自此,幻境破碎。
所有自高处落下的灯光逐一熄灭。
舞台与演员一一退场。
观众自幻境中脱离,重归地下密室。
阿尔托莉雅神色恍惚地立于地下密室中。
她抬头望向身前那身披黑色甲胄的淡淡人影,神色恭敬地行了一个晚辈礼。
“潘德拉贡家族第十世子孙阿尔托莉雅,拜见骑士阁下!”
神色淡漠,如铁一般坚毅冰冷的男人看向少女的目光不自觉变得柔和了不少。
“这是【王权】吗?”
低沉的嗓音响起,带着淡淡的怀念与怅惘。
“晚辈侥幸继承了先祖的血继恩赐。”阿尔托莉雅轻声道。
“侥幸吗?”男人摇了摇头,道出了一则哪怕王室都不知道的隐秘,“能继承那家伙的恩赐,可并非运气使然,毕竟那家伙亲口说过,只有能继承他意志的后辈,才有资格使用他的能力。”
少女怔然的同时,不由得想起了那日古堡中所见的幻象。
“那么……那群家伙现在还好吗?”
如今以残魂之身寄托在甲胄上苟延残喘的阿格规文轻声问道。
阿尔托莉雅一愣,似乎没想到对方会这么问,但转念一想,以亚瑟王和他的骑士们当初的境界,千年光阴也不可能磨灭他们的半神之躯。
她低声道:“先祖和另外十二骑士在建国百年后就神秘消失,王室和其余圆桌贵族中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阿格规文气息微凝,而后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竟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幽幽道:
“那群家伙最终还是选择了那条路吗……明明不用……”
阿尔托莉雅不由急切追问道:“阁下,请问您知道先祖和其余骑士的去向吗?”
如果能寻回失踪近千年的亚瑟王以及初代十二圆桌骑士,那么科维坦帝国……
仅剩一缕残魂的男人沉默片刻回道:“那是一条虚假的圣者之路,在传说中它通往的是神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