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地,拜见族长大人。”不一会儿,一位皮肤惨白,瘦弱不堪的少年,被他父亲胡空带到了大堂上。
“你就是胡地?抬起头来。”胡天微微调整了一下坐姿,身体略微前倾,开口道。
胡空立即心中一震,被胡天说出的这个“头”字,吓了一大跳。还以为胡天看中了自家儿子的头颅,连忙跪下来磕头告罪。
胡天厌烦了他的举动,不耐烦地挥手,面色冷淡地道:“胡空长老,你下去罢。我对你的儿子很感兴趣,想单独和他说说话。钟玲玲、林虹英你们阔别家族多日,也回去好好相聚一下罢。”
“嗯,也好。”林虹英深深地看了胡天一眼,带着一旁的钟玲玲,退了出去。
胡空在少年耳边细声的叮嘱了一句,一步三回头,带着满脸的忧愁,犹豫至极地走出大堂。
大堂中仅余下胡天和胡地二人,气氛沉寂。
蓦地,胡天淡淡地开口,打破沉静,道:“胡地,听说你最近才刚刚逃回来,说说你被黑云那厮俘虏过去的经历罢。”
少年胡地这才缓缓抬起头来,他面容五官平凡至极,但是却有一双黝黑灵动的眼睛。这双眼睛,时刻闪烁着精灵般的光,立即将他的整个气质陡然拔升。从一位普通至极的男子,升华到别具魅力的青年。
“智慧、专注、冷漠……这双眼睛……”胡天看了这双眼睛,面色上也是微微一愣,心中念头翻滚。从这双眼睛当中,他看不到对自己的点滴敬畏,哪怕对方明明知道自己掌握着生杀大权。
不知为什么,这双眼睛,让胡天陡然联想起前世那些穿着白大褂,带着厚黑如瓶底的眼睛的科学狂人。一样的普通甚至邋遢,惟独一双眼睛,开阖间不经意地露出对不同领域的深切热情和创造性的智慧之光。
这要搁在别人身上,未必会有胡天感受的如此真切。一方面原因,在于他修行的是上古仙人功法三空经,识海中有定海神针,对于感受他人念头波动,有一种近乎天赋般的感应。另一方面,这是在场两人都秉承自家真心,凡事都真真切切,一举一动都符合自我意愿的气质显露。
修真,修真。
心境修为上乘的修士,都有把持真心,秉承真我意识的气质。让他人一看,就知道这样的人,有个什么样的真心,是什么样的气度秉性。
胡天行事,但凭本心。而这位胡地周身上下,也是弥漫着一股真性情,真意念的气质。只是这股气势,比胡天要弱上一些罢了。
“难怪蛊龙道人会着重对胡地下手,没有想到居然在胡家城中,也能孕养出这样的人物……”胡天与胡地对视一眼,心中感慨一声,把对胡地的评价升上一层。
胡地深深地看了胡天一眼,眼神便是一震,随即眼光又复灵动,垂下眼帘,缓缓阐述道:“实话实说,比起这座胡家城,我倒更喜欢在黑云老祖身边呆着。在他那里,我可以肆无忌惮地挥霍机关材料,随心所欲地进行各种实验。哪里如同这里,纵然繁华似锦,对我来讲却是一个囚笼。”
稍微感慨了一句,胡地言归正传,开始徐徐地讲述自己的经历。
胡天静静倾听,表情淡然,偶尔眼神开阖间却隐现精光。心中触动,对于这位胡地的评价,又再次上升一层。
毫无疑问,胡地是一个天才。他对机关术,有着天生的敏锐直觉,往往一眼之间,便能看出一件机关造物的大致性能,运行原理。同时,他与生俱来的创造力,更让他的才华彰显的异常出众。
年仅六岁的时候,他便开始改良胡家的机关造物,修缮胡家的机关典籍。八岁的时候,他已经不满足胡家的收藏,开始自我的创新。在机关领域中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如今到了十五岁,他甚至开始跨越传统的机关术,开始以机关之道嫁接丹道、器道、剑道。
期间创作出来的丹面机关傀儡,便是心弦子操纵的黑金机关斗士。是他最成熟的作品之一。黑云老祖也就是风无痕死后,他的洞府在一瞬间坍塌,胡地没有办法,只得回到胡家城。但是在这里,他却过得很不如意。
他的灵感时常勃发,所做的实验在其他人看来,疯狂而又危险。稍稍一个失控,对于胡家城就是致命的打击。因此不仅对他限量供应机关材料,甚至还派遣他人,明处暗中牢牢监控。
这样的环境,不仅是制约了胡地的发展,甚至待得久了,还会蒙蔽他的一颗真心,久而久之,压抑他探索机关之道极致的欲望,直至人格扭曲。
“做个交易吧,我为你工作,族长你来提供给我一个宽松的环境。怎么样?”说到最后,胡地忽然语气一顿,抬起头,看向胡天,提出了这么一个建议。
“哦?”胡天用饱有深意的眼神望着这位少年,嘴角翘起,道:“你既然知道我是族长,那么就有应该听随我调遣的觉悟。现在居然提出这样过分的要求……”
胡地摊开双手,跪在地上,苦笑道:“我的道在于追求机关术的极致,而胡家却只想利用我创造效益。我活在这个地方,周围都是亲族,不好动手不好挣脱,很压抑,很压抑。原本就打算近日逃离,听说你的到来,这才想来一试。如果不成,我宁愿鱼死网破,也不想在去过这种被监控的,压抑的生活。”
胡天凝视着胡地的眼眸,从中察觉到的,全是一股坚定。还有一股……自己的影子。
“执着于自己的道,从来不动摇自己的信念。不仅如此,还很有天赋,懂得努力……想要压服这样的人物,也不是没有办法。但是现在却没有时间了。暂且答应他好了。”
心中喃喃自语,表面上胡天微微点头,答应道:“可以。不过有个条件,黑云老祖的身上,有几件宝物,我目前极其需要。分别是玉龙船骨、月亮帆以及黑光膜胎。你可知道它们的下落?”
胡天问及此话,胡地脸上顿时涌现出古怪神色。这位瘦弱白皙的少年,抬起眼皮,深深地看了一眼胡天,道:“原来族长你也在寻找有关昊天雄关舟的宝藏?嘿……”
胡地的嘴角陡然上扬,白皙细长的手指在储物戒指上轻轻一抹,顿时三道豪光乍现,照亮整个大堂。一道玉光如水,一道月光如雾,一道黑光如云。三光消散之后,露出本体面貌。
一件玉龙船骨,宛若一条玉石雕琢的龙,体态修长,玲珑剔透,散发着龙属特有的威压。一件月亮帆,宽大的帆面洁白如雪,正中央绣着一片明月,清朗中透着神秘之光。一件黑光膜胎,如一团黑云般翻动滚荡,生生不息。
胡天一愣,继而仰头哈哈大笑:“想不到你居然将它们全部取到手里来了。条件成立,从今以后我将力保你有一个宽松的实验环境。”
胡地缓缓点头,眼中却噙着笑意,徐徐地道:“这都是黑云老祖交到我手上的。目的是让我研究明白这件青叶扁舟的组合方法。当年昊天雄关舰的威力,能够重现一部分,也是一件极为了不得的事情。黑云老祖死后,这些东西自然就流落到我的手上了。既然族长有意,那么现在就交给族长你罢。”
胡天的眼中闪过惊喜之意,他原本以为自己要寻到这三件部件,须得费上一番功夫。没有想到居然如此轻易地就到手了。这样一来,七件部件当中,他已经收集到了玉龙船骨、月亮帆、黑云膜胎以及碧树玉灵婴。
船骨、船帆、船膜、船灵、船桨、船饰、船身。如今就只剩下后三种了。
不过,在听了胡地的话后,胡天却缓缓摇头道:“昊天雄关舰的组合,需要极高的机关造诣。放在我身边,也毫无用处。暂且先留在你那里罢,等我七天之内,我寻到了其他几件部件,再予你将其组合起来。”
胡地闻言,双眼顿时骤然一亮,用期待盼望的语气道:“哦?听族长之言,莫非已经知道了其他三个部件的具体位置?若是我能组合成青叶扁舟,必然能让我的机关造诣,突破目前的瓶颈,达到另一种层次!族长!看来我此行的决定果然没有错啊!”
说到这里,胡地原本如深潭般平静深邃的眼眸中,陡然透射出狂热之光。看向胡天的眼神中,好像是饥渴了数十载的色狼陡然间遇见了美女!
饶是胡天多么坚定的道心,也被对方的眼光暗暗吓了一跳。虽然他明明知道胡地看中的,是自己即将交给他的三件部件,但是被一位男性用这样的期盼狂热的目光看待,心中也颇有些不对劲的感觉。
“这个胡地,要搁在我的前世,绝对是一个科学狂人。而且还是那种为了实验结果,不顾任何后果,甚至是自家生命的那种!”胡天心中浮起这样的评判后,又暗暗一笑,“看来我已经找到,如何压服胡地的方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