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叶千回到村委会,彦林和马叔早就在等他。
“看样子你们是商量好了,怎么样?”叶千随手将带回来的细针松枝别在门上。
马叔看着他手上的青松,脸色陡然僵了。“叶老师,你这松枝哪里带回来的?”
“你们这里到处都是山,山上到处都是这种松树,我就随手一折,就带回来了。怎么,马叔看着不对吗?还是说这是国家公有财产,我不应该藏私?”叶千看着马叔那张瘦小而黝黑的脸问道。
“不,不。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感觉叶老师带回来的这青松不是寻常的松树,是我们麻风村葬因为麻风病而死的坟地才有的细叶松。哪里白天里都是阴气森森,好像人间地狱一般,叶老师难道去光顾了?”马叔追根问底的问道。
“怎么可能,我是一个老师,不是盗墓的。对别人家的坟墓不感兴趣,就在外面乘了一阵凉,连里面是墓地都不知道,不然也不敢躲在墓地里面纳凉。”叶千将自己所见闻都避而不谈。
“那就好,接下来我带两位老师去参观教室。”
马叔转身出了村委会,彦林朝着叶千挤眉弄眼,好像知道他有隐瞒的东西一样。
叶千对着她微微一笑,然后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两人都跟着马叔这个主任出门。
出门左转,隔了一道墙马叔瘦小的身影就钻进去了。
灰暗的门框好像多年无人问津,这就是一片被遗弃的荒地,到处都透出一股子霉味,让人呼吸都显得凝滞。
“两位老师,村里实在是没有地方了。这两间房是当年生产队时候留下的,当时就是作为夜校的教室,多年没有用处,这次也算能有点作用了。这地方宽敞,要是在你们大城市的繁华地带,这么大的地方,少说要几十万呢。”马叔一脸慈祥的说着,但是脸上的褶皱带着黝黑的皮肤,却是不会让人看了有多舒服。
三人随便转了一圈就回到了村委会,那边是一片幽暗潮湿,被霉变的味道充斥,而这边却是富丽堂皇,墙壁粉刷得亮丽洁白,外壁甚至还贴上了反光的瓷砖。仅是一墙之隔,但是恍如天堂地狱。
“两位老师,这教室就这样安排了。待会儿我就安排人将桌子摆放好,然后是不是晚上就开始上课?”马叔好像是生怕两人多吃他一顿的粮食,真是能有多快就多块的给两人安排任务。
“没问题。我上数学英语,叶老师上语文。晚上就可以开课,你安排孩子来上课就好。”
彦林说着就回房间,而叶千也没什么好跟这个更年期大叔好说的,只能尾随着上楼。
两人回到房间,看着这个时而阴沉时而阳光的村主任出了村委会大门,然后就把房门一关。
“说吧,今天都到哪里去瞎晃悠了?”彦林随便坐在一架大红色的椅子上。
“没什么可说的。今天就出去走走,视察了一番这村子的风土人情,看看风水什么的。”叶千笑着说。
“别给姐姐说空话,姐姐可是在官场游刃有余。快老实招来,不然别逼姐姐动大刑。”彦林色厉内荏的说道。
“好吧,不开玩笑。我却是进去了,不过不是我想进去的。”
“那是什么?难道还有人敢用刀架在你的脖子上说‘你给我进去’?”
“不是人,是鬼。”
“鬼?叶千,你开什么玩笑,这青天白日的,头顶上可是熊熊烈日。”彦林一脸不信神色。
“真是鬼,它先进去的。我自然也就跟着进去了。里面也没什么,都是坟,大大小小的。不过……”说到这里叶千停顿了一下。
“不过什么?”彦林好奇心被充分的引起,急的都从椅子上站起来。
“不过有两点蹊跷,一就是有一座老坟,只有小块墓碑,碑上无字无图,而且倒在一旁,看土壤模样应该是刚倒不久的,坟堆被撬出一个洞,看样子像是里面有东西爬出来了。另外一点是这座坟墓的外围有一个大坟墓,应该是刚埋下不久,上面挂着红绫,最重要的这是一座合葬墓。”叶千说完就陷入沉思,不再言语。
彦林看他神情,便也不好再多说话。
过了十来分钟,彦林感到空气都沉闷到要窒息了,叶千突然说话了。“依我看来,这村里可能有人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要着道了。”
“你凭什么这样断定?”彦林白了他一眼。
“我这样说自然有我的道理,不信咱们等着瞧,我估计用不了多久,自然有人出事。”叶千胸有成竹的说道。
晚上,在那两间灰暗的教室里面,叶千和彦林分别向学生做了自我介绍。所谓的学生,不过七人,从一年级到六年级都有。
两人没有办法,一合计,只能将一二三年级做一个班,四五六年级做一个班。两人分别带班,然后相互上完课程交换。
没有多余的课程可以上,只能多从暑假作业出手。
总共也没有几个学生,彦林red,yellow的声音还会从隔壁传来。叶千教三个学生复习了他们上学期学过的古诗,然后就准备让他们自习,做做暑假作业。他再给批改,揪揪错。
自习很安静的进行着,但是突然一个小胖子站起来就朝着教室门外跑去。叶千记得这个小胖子,五年级叫做马天圣。交待了一句“你们安静上自习”就连忙追了出去,毕竟这是人家的孩子,当老师不说交给学生多少知识,但是学生的安全是要有保证的。
“天圣,你跑什么。”他追了出来,看见背影朝着教室外面一条阴暗的狭缝钻了进去。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但是也只有硬着头皮先把孩子找回来,要是去了什么不该去的地方,也只有回头再跟马叔解释。
看着这条只能通过小孩子的狭缝,叶千侧着身子慢慢超前摸。前面突然传来一声噗通,好像是有什么东西落水了,他赶紧加快速度。但是连脚步都只能像螃蟹一样横着,哪里还能提起速度来。
周围越来越黑暗,好像陷入了一个没有光明的地狱之中。如果不是两旁的墙壁可以知道前方只有一条路,说不定早就已经迷失在这条小小的狭缝中,回不去。
约摸走了有十来分钟,突然脚下一个踩空,叶千也噗通一声跌进了一个某个液体中。
“天圣,天圣。”叶千的声音好像被放大了数倍,真个空间都只有他的声音在回响。看样子这个空间不大,是回声与原声重叠形成的声效。
但是除了他的声音,别说有人回应,连脚下的水还是不知名的液体都是无声的。
“天圣,天圣……”
任凭他怎么喊,没有丝毫回应。
“难道是沉底了?”叶千憋一口气,就朝着水下潜去,但是一口气用尽了也没有摸到水底。这池子居然是超过了五六米的深度,他在学校虽然不是潜泳高手,但是肺活量也丝毫不差,一口气潜出六七米还是绰绰有余的。
再次浮出水面,他忘记了是从哪里进来的。这次是真的迷失了,没有光亮,没有边际,如同一艘在宇宙中航行的飞船,不知道何处可以着陆。
慢慢的荡着,他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冷静,只有冷静才能自救。无论是谁在这种黑暗中都可能死亡,因为这里与世隔绝。
过了好久好久,叶千感觉自己泡在水中像是泡了好几个小时,手脚僵硬酸痛无力,呼吸节奏明显比平时快了一两倍。
如果再没有办法出去,他知道过不了多久就会同天圣一样慢慢沉入水底,然后在此长眠。
突然左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彦林。
“叶千,叶千,你还活着吗?”
“我活着,我在这儿。”叶千很想大声的呼喊,但是话一出口便变成了沙哑,模糊的如同哑巴。不过总算发出声音,一束亮光从右上方突然照下来,彦林的脸庞也在灯光中显得白皙明亮。
“来,给你绳子,你拉着。”
彦林费了好大劲才把他从下面拉上来。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叶千上来首先问道。
“你们班的那个叫做天圣的学生告诉我的,他说你从这条狭缝里面进来,可能是落水了,让我过来救你。”彦林平淡的回应。
“原来是这样。”叶千表面上好像波澜不惊,但是他的心里早就已经起了惊涛骇浪。明明是追着天圣的背影进了这里,听见落水的声音才接着掉进坑里,然后呼喊没有回应,以为是沉底,潜入毫无所获。在最关键的要命关头,彦林突然出现,但是却是天圣报的信。
这一系列的事情像是一团乱线,错综复杂毫无头绪,但是紧紧的缠绕在他的心上,让人想要挣脱舒服却无从下手。
“好了,谢谢你学姐。你来的很及时,将我从死神的水里拉了回来。现在,我们可以回去了。”叶千平淡的说道。
两人反身往回走,但是还是只能横着身子,彦林在前面拿着手电筒,叶千断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