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鹿的守卫军,是由薄暮区的沉星一兵一卒调教出来了。
巨鹿比起皇城或是雷银城的其他区域,本就不太受到待见。
大抵是挨着冰雪之地太近,在其他人眼中,似乎也沾染了蛮子的气息。
守卫军的兵痞们闲来无事,最爱说的话就是,“可惜了,命不好,只能在这冰天雪地里挨冻喝苦酒。
要是生在皇城,咱们也算是军爷,在大街小巷还能溜达溜达,招招可人的小姐。”
可谁曾想,这帮皇城来的军爷,个个胆小如鼠,见了那帮蛮子,居然害怕!
一个小小的包围圈都搞不好,硬生生的将他们的优势打成了劣势。
巨鹿,可是他们生活的地方啊,再怎么狗见嫌,那也是自己的故乡啊。
第一次退避春衣,为的是守株待兔,当然无可厚非,可现在,确是实实在在拱手让人啊!
这皇城来的王子,是猪吗?顺风开局怎么输?!
沉星走过军帐就听见士兵在小声议论,他捏了捏眉心,喝道:“闭嘴,妄议主帅,是想上绞刑架吗。”
他匆匆拂袖,往缪萨尔的帐篷走去。
守卫军一直由他调遣,缪萨尔来了之后,他退为副将,眼下失势,他必须赶过去商讨推演军情。
他走进帐中,单膝跪地,对着缪萨尔行礼。
缪萨尔本来凶恶的表情,在看见来人之后,立即带上了笑意。
“薄暮区的领导者,正等着你来教导我!”
沉星站起身,将身后的骑士挥退。
无论如何,缪萨尔身上那种奇妙的亲和力让他的愤怒少了许多。
这位皇子只是经验浅薄,并不是愚蠢。
“殿下,兽人军虽然悍不畏死,但到底也不过是血肉之躯,这一场他们虽然占领了巨鹿。
但我认为,他们的损失也很巨大,趁着今晚,他们还没有真正的扎营下来,我率尖兵突袭,定能挽回局面。”
缪萨尔双手递给沉星一杯热奶茶:“那狼王狡诈,怕是有所防范。”
沉星接过茶,心里慰贴不少:“殿下说的没错,所以我们先佯攻,持续骚扰,待到狼人军身心疲乏之际,再一举总攻!”
缪萨尔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像是在沉思。
目光放在沙盘上,沉星会意,在沙盘上替他推演了起来。
沉星在边塞多年,这里贵族罕有,平时接触的也都是些莽夫,规矩上,自然没有那么妥帖。
他还不知道,缪萨尔已经记住了他刚刚的那句话:“我率尖兵突袭,定能挽回局面。”
什么意思,说他堂堂王子不如一个喝沙子的莽夫么。
正在此时,一名骑士在帐外汇报:“殿下,皇城来的补给到了,请你过目。”
缪萨尔情绪不显,他身边的近卫倒是出声喝骂:“你们是干什么的!这种小事也要劳烦殿下吗?!”
那骑士为难道:“送补给来的正是……”
“王子殿下又在为难下人了吗?”
他话音未落,军帐就被拉开了,卡拉斯先声夺人的走了进来。
缪萨尔却站了起来,面庞上露出惊喜,“卡拉斯!怎么是你,哦,这里多危险,你竟然跑来了。”
他毫不犹豫的给了卡拉斯一个拥抱,两兄弟看起来亲密无间。
铃兰和博彼跟在卡拉斯身后,冲缪萨尔行礼。
缪萨尔抬眼扫了一遍,淡淡的点了点头。
看来薄暮区是整个都站在他弟弟身后了啊。
卡拉斯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沉星也上来同他行礼。
缪萨尔笑着道:“大人先去休息吧。”
等到沉星走出账外,里面的气氛却反而冷了下来。
缪萨尔收起表情,用手撑起脸颊,老国王既派他来带兵,又不放心他。
要在他身边放一个讨人嫌的眼睛,真像他那父亲的作风啊。
又立长,又爱幼。
卡拉斯像是知道自己兄弟所想,一口将手中的茶喝干了。
“是我自己请命而来,送完物资就得赶回去了,下一批在半个月之后,到时候再来看哥哥。”
缪萨尔有些厌恶他叫自己哥哥,于是道:“那就谢谢弟弟了。”
博彼见军帐中气氛良好,左右看了看,从箭袋里掏出一封信来。
“殿下,我又,又收到了一份情报,这个打赏?”
缪萨尔瞥了他一眼,抽过信封,将上面波尔比的红漆章挑开。
一抖手打开了。
随即,他整个人不好了。
八十万!这怎么可能,兽人种哪里来的那么多兵。
等等,也有可能,三十万不过是他们侦察兵报回来的数,冰雪之地虽然苦寒,但面积有三个雷银城那么多,谁知道冰天雪地里还藏着什么。
他来回的走了几步,又对着博彼道:“消息来源可靠吗?”
博彼立即挺直了脊背,指天发誓:“我以克莱尔家族起誓!”
虽然他不知道信里写的是什么,但他永远相信,他的小弟,肯定靠谱。
缪萨尔又看了一眼家纹,将信放下,强装镇定,漫不经心的问卡拉斯:“你什么时候回皇城,父王他老人家身体还好吗。”
“今晚就走。”
这么急?是早已知道了情报?也对,他这个弟弟与克莱尔家如此亲近!
“对了,还有一件事。”
卡拉斯打断他的猜想,对着铃兰扬了扬下巴,铃兰又掏出一封信来。
缪萨尔捏了捏眉心,自从打仗开始,每天传到军帐中的急件雪片一样。
红的就是加急,白的就是噩耗,总之没多少好事。
现在他看见信封都得下意识的皱眉,他不耐烦的展开,出乎意料的是,里面只是一封写给兽人种女性的情书。
他迅速翻到最后,落款只是缩写,看不出什么端倪。
铃兰声音不大,却将缪萨尔的鸡皮疙瘩都说了起来:“这是沉星大人写给一位兽人种的,殿下……”
缪萨尔没有再问下去,转头对着身边的近卫道:“取一份沉星的战报过来。”
两封信件一对比,竟然真是他的笔迹。
两军对垒,副将与敌人中的某位女性有私情,其中的厉害关系,就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了。
他厉声问铃兰:“这封信哪里来的?!”
他身在边境,竟然还没有这些人在皇城中消息灵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