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想到,几十年前的一场约定,能成就这么好的姻缘。我可真是太有远见了,老司这家伙,做饭好吃,教育孩子也有一套,嘿嘿。”
战荣光每次说到自己当年和司清清父亲的约定,都颇感自豪。
杨美玲嗤笑他一下。
“瞧给你得意的,又不是你教养出来的孩子,你骄傲个什么劲儿,那是人家清清能干,跟你有什么关系。”
“咋的,清清能干是没错,要不是我当初有远见。她能是你的儿媳妇?”
杨美玲忽然说不出话来了,这老头子说的倒是也没错。
“唉,就是孩子辛苦一点,我们什么忙都帮不上,这么大个厂子,这万一……”
终究是女人,在学校里教了一辈子学,生活也是安安稳稳的。
杨美玲这一生并没有经历什么大起大落,她无法想象司清清几万块钱咋进去,没日没夜的忙碌,要是最后厂子挽救不回来……
她可怎么承受的住。
“呸呸呸!”
战荣光听了媳妇的话,情绪有些激动,“你赶紧呸呸呸,什么乌鸦嘴,说的这是什么话,人家万里长征才走了第一步,有你这么当妈的嘛!”
杨美玲被丈夫指责,心里不开心,但还是学着他的样子“呸呸呸”了几下。
“咋的,战司令啥时候也这么迷信了?你不是只信枪杆子里出盛世嘛,怎么的也唯心主义起来了。”
“你不懂,这叫心里暗示,北森说的。”
杨美玲抽抽嘴角,这爷俩啥时候感情这样好了,不过什么叫心理暗示?
正当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互怼的不亦乐乎之时,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叫。
“哎呀,天呐,你们干什么了!”
循声望去,就看到一个女工手里捧着崭新的布料,冲两个孩子大吼。
“咋的了,咋的了?”
夫妻两人赶紧慌慌张张赶过去。
小雨仰着脖子一脸茫然的看着那人,小雪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蹲在地上抓蚂蚁。
看到大人来了,扎着小辫儿的女工生气的抱怨。
“你们怎么看孩子的,你看看这新出来的布料,拿出来晾晒一下,你们的孩子给弄成这样了!这让我们怎么弄啊!”
女人的声音实在是尖锐,害怕吓到孩子,战荣光一过来就一把抱起小雪,牵着小雨。
杨美玲看向那布料,只见上面大大小小的多了好几个洞眼。
“这,不是孩子弄的吧?”
她有些疑惑,又低头检查了一下小雨的手,手里什么都没有,这东西可不是手指头就能捅破的。
“你啥意思?不是还在弄的还是我弄的,我们车间自己辛辛苦苦生产的东西,我们自己弄坏,来污蔑你的孩子?再说了,你谁啊,谁让你带孩子进厂子里来的?”
杨美玲一辈子斯文从容,都被这女工不友善的言论给热脑了。
“这位同志,有话你好好说不行啊!你这布料明显是利器弄破的,两个孩子手里啥都没有,怎么是她们弄坏的呢?再说了,我刚才在那边一直看着她们呢,她们可没碰你们的东西!”
“就是,我们一直看着呢,孩子才刚过来,根本没碰到。”
战荣光也在一旁应和。
小雨点头,“我没碰我没碰。”
小小的孩子大大的眼睛,说的十分真诚,姥姥姥爷说了,不能乱碰人家的东西,她刚才可是离得很远呢。
那女同志不乐意了。
“怎么的,你们这一家人怎么回事,她没碰,难道是我们自己弄坏的?”
她哂笑一下,上下打量一下战父战母。
“你们一家子穿的人模狗样的,跑到这里来装大尾巴狼了?要是真有本事,把布料买回去,别在这里装腔作势,我们工人阶级,挣点工资不容易。”
这话说的可实在是太难听了。
战荣光一个糙老爷们都听不下去了,更别说多少带点文青气质的杨美玲。
气的她直接憋红了脸,指着眼前人说不出话来。
“女同志,话不能这么说,我们怎么样,也不能说明这东西是我们的孩子弄坏的不是,做人要讲道理滴!”
见对方是女性,战荣光也实在不好说的太严厉。
再加上孩子在呢,不宜发火!
“那你们的意思是我们自己弄坏的?你知道我们现在的生产数量要求有多大吗?知不知道这些都关系到我们的奖金?谁会拿自己的收入看玩笑?”
女同志的声音一声比一声高,很快就吸引了不少同伴前来。
不了解情况的群众,听了自己同事的一面之词,纷纷指责起战父战母来。
“这两人谁啊,为啥会在厂子里?”
“还带着孩子乱跑,不知道这里是闲人免进的嘛?”
“还真把这里当他们家后院了啊,带着孩子出来也不知道看着点,这不是影响我们工作嘛!”
战荣光和杨美玲受人尊敬了一辈子,哪里受过这种指责。
两个老人,两个孩子,被一群人架在那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你们自己干了坏事,可不能推卸责任啊,要是不想事情闹大的话,我劝你们还是赔钱的好,直接把布料买回去!”
女工尖声大嗓的喊着,其他人也起哄。
杨美玲张张嘴吧,准备说什么,但是嗓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硬是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们都很闲吗?围在这里做什么?”
忽然一道清亮有力的声音从人群外面传来,紧接着,司清清从人群缺口处走了进来。
战南音跟在身后,一进来就赶紧过来将小雨抱起来。
“厂长!”
看到是司清清来了,不少人悄咪咪的走了,也有人赶紧打招呼。
司清清目光清冷如刀,冷冷的眼眸看了过去。
眼前这个尖酸刻薄的女工,竟然还是个旧相识!
她淡笑一下,问:
“说说,怎么回事?工作时间大喊大叫,影响工作氛围,还聚众闹事?”
她扫视一眼周围还打算留着看热闹的人。
大部分人立刻摆手开脱自己。
“不是不是,我出来拿料子。”
“我也是刚巧路过!”
“我搬东西来的!”
很快,一群人散了一大半,只剩下为数不多还在外面晾晒的工人,和他们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