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无话,胡长青将罗颖放在她上车的地方,女孩临下车的时候,他给了一张20万的支票,看着罗颖略显落寞和沮丧的身影在后视镜中渐行渐远,胡长青心中蓦然涌起一股异样的情绪,就好像一个本来他觉得很好的东西,把玩了一番后,突然发现有些索然无味。
对于罗颖而言,那次之后,他对这个有着精致容貌的女孩有着很好的回忆,甚至有过想要占有的想法,但是这次接触之后,却发现除了性之外,他并没有参杂其他的感情在这个女孩身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牵扯到了他即将的布局,抑或是深入接触后,发现记忆中的好感只是错觉而已。
人,都是善变的,胡长青不由苦笑着摇头。
虽然二叔说不用打电话给龚天应,但是他还是觉得应该要补个电话过去,这是他长期养成的习惯,即使他已经发现了胡延和龚天应之间有些隔阂,但是他还是觉得和龚天应的交流更加自在和无所顾忌,况且他真的需要龚天应的一些建议。
胡长青一边开车,一边将蓝牙挂着耳朵上,龚天应接电话很快,应该是在办公室,电话一接通,胡长青便将车停到了一个公交站台边,因为他突然发现他上了一条人流比较大的马路,附近是比较繁华的商业区,因为高校密集,所以经常有三三两两的学生横穿马路。
“老二已经跟我讲过了,这件事要谨慎,你最好不要插手。”龚天应电话一接通就直入主题。
胡长青又将事情的详细地讲了一次,末了才说道:“我刚刚才取得那个女孩的信任,等证件到手后我就不管了,不过证据到手后是送到你那边去吗?”
龚天应迟疑了一下,说道:“我这边目标太大了,你可以通过唐嫣,一定要隐秘些。”
胡长青一时有些把握不住他舅舅是不是有别的意思,按理说市里的局势发生动荡,他舅舅应该是获利最大的人,没有道理故意消极地对待这件事。
他稍微一沉吟,就将自己刚才酝酿的一个想法说了出来,龚天应听后,沉声说道:“如果操作得当确实可以将风险见底些,不过那个女孩的工作做得通吗?”
胡长青想了想,便肯定地答道:“应该没有问题。”
龚天应便说道:“好,那等有了检验结果后再操作,这样更加保险些。”
胡长青不由感慨将不愧是老的辣,又问道:“李铁这边的人我没有撤,比较他那边的人做事方式更灵活些,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收获,你们那边有什么章程啊。”
龚天应对他的安排没有说什么,只说道:“是你爸在弄这件事,我不方便插手,容易打草惊蛇,你小子不错啊,又无意中发现了一个契机,不过对黄书记应该作用不大啊,只会有些影响而已,就看那些人会出怎样的力度了。”
胡长青对此早有预料,并没有想到真的会用此搬倒黄世,不过如果他心里的另一件事可以成功的话,那对于黄世的威严,绝对是一个大大的打击,不过他却不管对龚天应讲,设计以为省委常委,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挂完电话,他的心里不由轻松了很多,夹在二叔和舅舅之间让他真的有些不舒服,看了一下路,他便又从启车子,准备离开了。
在经过公交车站的时候,他不经意一扭头,整个人就突然定住了,只见一个长头发的女孩正在一边等车一边擦拭着黑框眼睛,女孩面容姣好白皙,身穿黑色t恤,深蓝色的牛仔裤,白的的平板鞋,背着一个黑色的双肩包,胡长青一看到女孩的面孔,脑子里就一片空白。
等视角看不到这个女孩的时候,他才回过神,抬头一看,右脚便条件发射地踩了刹车,“吱吱”,好在车速不快,在与前车几公分的地方刹住了,他现在脑袋混沌一片,忙将车子又停住路边,他想去找一下那个女孩,可是当他下车的时候,却看到那个女孩正一瘸一拐地走上了一辆公汽,他的心中不由涌起一股让他身体颤抖的恐惧。
等到公汽走远了,他才清醒过来,上了车追在那辆公汽后面,但是心里却是冰凉一片,他仿佛又回到了杀人之后的那段阴冷不光的日子,神情冷寂,眼神黯淡无光。
女孩腿上的残疾更加印证了自己记忆,胡长青永远都忘不了那张昏阙在自己轮胎下的脸庞,虽然女孩的面容因为年龄的变化而有些改变,但是那张清秀稚嫩的脸总是不时出现在自己的梦魇中,即使有些改变,自己又怎么会看错呢。
胡长青盯着前面的15路车,心中慢慢恢复了几分冷静,随之而来的是尘封在记忆深处,这些年他一直不敢触摸的那道禁忌的画面。
大二的那次车祸,让他在医院中躺了三个月,让他远离的赛车,他不否认,自己这几年醉生梦死的享乐主义也跟那场车祸有关系,他一直不敢问那场车祸的结果,而家人也从来没有对他讲过有关车祸的任何信息,就是那场车祸让他和二叔之间产生心理隔阂,要发生怎样的事才让温文尔雅的二叔,对着自己破口大骂。
他记得那是大二的下学期,临近方暑假的时候,一次泡完吧,便带出一个酒吧中认识的女孩开着自己的赛车准备回家,女孩虽然化着浓妆,但是面容精致好看,身材更是妖娆婀娜,虽然没有到夏天,但是身上穿得很清凉。
当初到了清河路的时候,那个女孩看到马路上没有什么车,便嚷着要开快些,自己当时也是晕乎乎,便用力踩油门,车子在昏暗的灯光中飞驰。
那个女孩越来越兴奋,就要过来亲他,可是因为系了安全带没有成功,于是便将安全带解开,一松开安全带就抱住自己,将视线都挡住了,自己也经不起挑逗,就变亲吻便开车,还伸了一只手进女孩的衣服里,用一只手握方向盘。
许是摸到了女孩的敏感地方,女孩突然在车中跳了起来,自己握方向盘的左手往右一带,车子方向顿时一歪,撞到右手边的护栏,穿过护栏,自行车道上飞驰,因为那个女孩抱住了自己,自己当时想搬回方向都做不到,连撞了几颗树,车子才停下来。
等他醒来的时候,女孩已经不见了,挡风玻璃破了一个大洞,自己浑身无力,痛得厉害,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拿出手机给他妈打了个电话,想逃出去的时候,却发现门打不开,自己也被卡死在车里面了,自己当时将头伸出破碎的车窗外,就看到了一个身穿校服的女孩躺在自己的车下,面容清秀苍白,裤子上有殷红的血迹,自己一下就昏阙过去,等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在医院中了。
他明明有些醉酒,但是他却将出事前的情景记得清清楚楚,每次梦到那张稚嫩娇俏的脸时,他总是会将那天的事从头到尾回顾一遍,但是却始终没有勇气追查到底发生了什么,结局是怎样的,即使如今的他,心智心性都比以前成熟了很多,但是一想起这件事,依然令他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他的潜意识总是在逃避这件事。
跟着公交车,一路尾随都没有看到那个女孩下车,直到到同乐路,女孩才一瘸一拐地慢慢下了公交,看到女孩在这里下车,胡长青的眉毛不由皱起,因为这里是南山区最后一片城中村,逼仄的小巷中甚至还有很多平房。
看到女孩要走进小巷,一股莫名的冲动迫使胡长青下了车,隔着6米远,女孩身体的每一次摇晃都让胡长青心里觉得酸酸的,但是直到女孩完全消失在那条阴暗的小巷中,他都没有勇气叫那个女孩停住,因为他不知道怎样面对因为自己年少冲动而夭折了别人的青春。
站立在小巷的巷口,小巷从深幽长,仿佛看不到尽头似的,胡长青直到一根烟抽完,他都无法跨越身后明媚的阳光,走向小巷的阴暗,去追寻自己心灵上的慰藉。
当胡长青走进南山区公安分局局长办公室的时候,心中的紊乱已经渐渐平息,有的只有一往无前的笃定和安详,不管结果是怎样的,他都将面对并承担,这是他离开巷口上车时对自己说的。
钟大山正在办公室中谈事,本来见有人硬生生地闯进来,眉头一皱,但是看到是胡长青,便迅速将眉宇展平,并对坐在对面的副局长挥了挥手,连一贯的寒暄都省去了,从胡长青略显苍白的脸色,他就知道这位大少有比较棘手的事情找他。
面对这个有些面熟的副局长微笑招呼,胡长青只是生硬地点了点头,直到办公室的门被带上,他才坐到钟大山的对面,看到面容平静的钟大山,他又一时不知道怎样开口,好不容易凝聚的勇气,又有些不足,其实找他舅舅更直接些,但是他怕问不出结果。
钟大山见胡长青并没有马上说话,心里不由一沉,便主动问道:“长青,什么事?很严重吗?”
听到钟大山的话,胡长青心中一定,这件事始终是要了结的,“钟叔,我想知道我的那场车祸的事。”
钟大山眼睛一凝,不由仔细地看了胡长青一眼,笑着说道:“为什么现在提起那场车祸呢,我都快忘记了。”
胡长青真诚地说道:“钟叔,有些事总是要面对的,我想借你电脑查一下。”
说完便准备站起来了,但是钟大山并没有要让位的意思,想了一下,才说道:“长青,公安系统里没有那场车祸的记录。”
胡长青听完,神色一愣,知道问题比自己想象的可能还要严重些,便说道:“钟叔,我也不为难你,你打个电话给我舅舅吧,看他怎么说,不然我就去找他了。”
钟大山便当做胡长青的面用手机给龚天应打了个电话,寒暄了几句便直入主题,龚天应没有答复钟大山,而是让钟大山将电话给胡长青。
胡长青一接过电话,龚天应就在电话那边语气有些异样地问道:“怎么啦,怎么突然提起这件事,是不是有人在查啊?”
虽然已经猜到车祸有猫腻,但是现在听到龚天应的话,无疑验证了这一点,胡长青想知道真相的心,不由越发迫切了,沉声说道:“我看到那个被我压在车下的女孩了,舅舅,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觉得我现在有资格知道发生了什么。”
龚天应没有答复他,只叫他将电话交回给钟大山,钟大山接回电话,听龚天应交代了几句,便挂了电话,笑道:“你连人都杀过了,现在知道这些也应该没有问题。”
胡长青心中一惊,真的有人在那起车祸中丧命了,他一直猜测不敢面对的一件事终于要慢慢呈现在他的面前了,他虽然拼命抑制自己的情绪,但是心跳依然比平时快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