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刘瑾出了办公室,胡长青一下瘫软在大班椅上,将双脚搭在办公桌上,他眉头紧锁,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心中想到,这到底是谁的手笔啊?
心中一动,有心想给他舅舅去个电话,没有想到桌上的手机提示有消息,他俯身拿过手机一看,是一条微信,曲婷发过来的,主任,你没事吧?
“扑哧“
胡长青一下笑出声来,这个女人是不是谨慎得过头呢,他回道,曲姐,没事,只是被老李刺了几句而已。
曲婷马上回道,活该,并给了一个幸灾乐祸的图像。
胡长青笑了笑,没有再理她,而是给陈雨珊发了一个信息,问她忙些什么。
自从决定从银行离职,陈雨珊今天过去就是办离职申请,虽然她爸爸失江北省总行的行长,不过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了。
这也亏了是她,要是一般的人,行里刚刚送你去北京培训一个月,你一回来就递辞职信,那还不闹翻天啊。
陈雨珊回道,刚递完离职信,正在整理工作,准备交接,不过可能需要几天时间,行里本来说今晚给我安排离职宴的,你看着办?
胡长青回了一个流汗的图像,写道,媳妇,你忽悠谁呢,陈处长的离职宴要是安排得这么仓促,那你这些年算是白混了。
陈雨珊马上回了一个笑脸,算是默认,胡长青又写道,明天的假期已经搞定,今晚和曲姐他们家聚会的事也定下来了,所以,媳妇,从今晚到明天,你的时间都是我的,另外加了一个流口水的图像。
陈雨珊没有马山回复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回了一句,孩子他爹,我这一生的时间都是你的。
胡长青看着这句话,楞了好一会儿,心中五味陈杂,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眼睛有些湿,他写道,媳妇,我真的很爱你。
他将手机丢在桌上,有些苦恼地搓了搓脸颊,然后用手指压了压鼻梁,他并不是不知道陈雨珊已经猜到了卢月如滞留美国的原因,乃至她的妈妈况雨亭也已经闻出了些风。
但是他也没有办法,对于卢月如,他始终心怀愧疚的,而且又有他妈妈维护卢月如,他也很难为陈雨珊做些什么,除了让她尽早受孕。
胡长青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桌上的手机,陈雨珊没有再回复了,两人对于那件事心知肚明,他知道这件事对于陈雨珊有多大的介怀。
陈雨珊可以容忍他在外边有女人,但是却不能容忍自己的孩子不是胡家的长子,这件事对于任何一个大家庭而言,都是不可逾越的,但是现在,这件事发生了。
所以这才有了况雨亭昨晚为女儿直接发难的一幕,他看了一下时间,心里计算了一下美国那边的时间,还是放弃现在打电话给他妈妈的想法。
这时他桌上的座机突然响了,胡长青接通后,电话那边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中午过去吃饭,随便将那把五四和证带过去,提前一点哦,不要让我们等。”
“哦”
胡长青应了一声后,电话便被挂断了,他笑了一下,视线便落在办公桌上的手包,这几天他已经意识到会回首这把枪的,他爸爸这是要把他勒死啊。
不过他和他舅舅倒是心有灵犀,他正准备找他舅舅呢,没有想到他舅舅主动找他,他本来想约陈雨珊一起去他舅舅家吃饭,不过想到刚才的通话,还是放弃了。
他给陈雨珊发了一条微信,中午舅舅有事要谈,不能陪你吃饭了,自己搞定,一定要吃哦。
陈雨珊回了一个字,好。
胡长青盯着这个字看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便拿起手包,起身准备走人了,反正上午没有什么事,还不如提前到他舅舅家,免得等下遇到塞车又迟到,又会被他舅舅骂。
饶是他今天11点钟从办公室出发,依然在雄楚大道上塞了二十多分钟,堪堪11点50才到市委大院,依然是王阿姨开的门。
胡长青弯身换鞋的时候,抬头对王阿姨问道:“阿姨,今天有什么好吃的啊?”
王阿姨正往厨房走,听到他的话,转身笑道:“今天很丰盛,还有别的客人呢。”
胡长青眼中闪过一抹疑惑,他舅舅电话里没有提到中午还有别人客人,他勾头叫了一声在厨房帮忙的舅妈,问道:“中午还有谁啊?”
他舅妈黄晓玲一身大校夏装,正围着围裙在炒菜,扭头对他说道:“贝贝的一个要好的同学,之前贝贝去过人家家里,所以我们也回请一回,你去看一会儿电视,你舅舅去接了,他们也在路上了。”
胡长青脑海中顿时浮现姚晨那张娇美动人的脸,以及小巧粉嫩的嘴,他摇了摇头,走到客厅的沙发边,将包放在茶几上,顺手从果盘中拿了一根香蕉。
正准备剥开吃的时候,黄晓玲正端菜从厨房出来,说道:“饭前吃什么香蕉啊,等一下吧。”
胡长青讪讪一笑,又将香蕉放回去了,他扭头看了一眼餐桌上已经摆好的菜,都是他喜欢吃的,肘子肉,红烧鱼等,不由下意识地吞了一下口水。
黄晓玲好笑地看了他一眼,笑道:“你看你那馋样,等下你可得收敛一点,不要吓到贝贝的同学。”
胡长青对着舅妈走向厨房的背影说道:“这不是太久没有吃舅妈做的菜吗?”
黄晓玲正准备进厨房,听到他的话,不由站住,笑骂道:“马屁, 你就贫吧,对了,怎么中午没有带雨珊过来啊?”
正当胡长青准备说话的时候,大门被打开了,龚天应,刘玉缺,贝贝还有已经猜到的姚晨一起走了进来,他忙站了起来。
换好鞋后,一行人便被黄晓玲迎到客厅,姚晨很乖巧地叫了黄晓玲和胡长青,完全是一副知书达理的好学生模样,很安静地坐在龚培身边,倒是表妹贝贝坐下时对他做了个鬼脸。
黄晓玲在王阿姨的帮助下给大家倒了水,说道:“在做一下,只剩一个菜了。”
胡长青不满地叫道:“舅妈,什么情况啊,我刚才坐这么久,都没有人给我倒水。”
黄晓玲在他头上轻轻地打了一巴掌,说道:“你还要人伺候啊,没见我忙吗,不会自己倒啊。”
说完,便匆匆走进厨房,胡长青端着水杯看着姚晨一脸惊愕地看着自己,不由感到有些好笑,想来这个女孩应该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这样的一面。
刘玉缺并没有落座,而是到洗手间那了一个湿毛巾出来,送给坐在胡长青身边的龚天应,龚天应擦了一把脸,一边擦手一边对胡长青说道:“不错啊,今天没有让我等啊。”
胡长青笑道:“你龚书记专门交代了,我哪里敢迟到啊,不过今天我可是又塞了二十多分钟呢,你看我们江城也搞个单双号限行怎么样啊?”
龚天应将毛巾递回给刘玉缺,沉吟了一下,说道:“我们刚才也堵了一会儿,玉缺,回头你做个调研,看可不可行。”
刘玉缺接过毛巾,点头说道:“行,我下午就了解一下,争取下周将报告给你。”
说完,他拍了拍胡长青的肩膀,问道:“胡主任,要不要我也给你拧一个毛巾过来啊。”
胡长青忙站了起来,笑道:“不敢,还是我自己过去。”
说完,便和刘玉缺一起走向洗手间,恰好这个时候黄晓玲和王阿姨端着盘子出来了,说道:“好了,吃饭了,都去洗手吧。”
于是除了龚天应之外,龚培和姚晨也推推嚷嚷地跟着走向洗手间,一时洗手间之中少不了一阵打闹。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姚晨加入的原因,这顿饭吃得有些沉闷,将龚家食不言的传统很好的贯彻了,不过胡长青却吃得很舒服,连吃了三碗饭,喝了两碗汤。
饭后,不等他吃水果,他舅舅便将他叫上二楼的书房,他拿起放在茶几上的手包,对龚培说道:“贝贝,等下给哥送点水果上来啊。”
龚培点了点头,然后娇憨地说道:“不过你等下要送我和姚晨去学校。”
胡长青伸出手,和她击了一下掌,说道:“成交。”
上楼梯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一直正襟危坐的姚晨,发现她的视线正跟着自己的身影移动,两人目光相遇,姚晨不由惊慌地躲开,一副柔弱不堪的温顺模样。
胡长青嘴角一弯,心中不由叹道,难道每个女人天生就是个演戏的高手不成,姚晨如此年纪就这么会演戏,不知道以后长大了会变成什么样子。
总之,应该会前途无量的,不过以她的心机,应该不至于算计贝贝,她知道自己的底线在哪里的。
进了龚天应的书房,他舅舅正在吹烟,一副享受的样子,每次看到他舅舅这幅样子他就感到好笑,谁能想到在外边威风八面的龚书记,最享受的莫过于那一刻饭后烟。
胡长青很自觉地将手包里的五四和那本红本本掏出,放在他舅舅的书桌上,然后坐在他舅舅旁边的藤椅上,也点了一根烟,用力地嗦了一口,有些郁闷地说道:“又是我家老头子的意思啊?”
龚天应透过吞吐的烟雾斜了胡长青一眼,说道:“你说呢?”
他伸手弹了一下烟灰,继续说道:“我倒是有些支持,是我太想当然了,主要是上次贝贝的事,让我有些担心过度了,这个东西放在你手里,确实比较危险,黄天的事,有什么想法?”
胡长青将头靠在藤椅上,不满地说道:“我又不会变成他那样。”
龚天应笑了笑,说道:“黄天当初一定也是你这样想的,人心是最难控制的,更何况要自己控制自己,这不是开玩笑吗。”
他三下两下就将自己的那根烟吸到底,有些不舍地在烟灰缸里捻灭,又将手伸向胡长青手中的烟,说道:“有一点我比较放心,你好像对练功夫不是很感兴趣。”
胡长青躲过他舅舅伸过来的手,失笑道:“舅舅,你不要这么搞笑好不好啊?”
龚天应讪讪一笑,说道:“给一根我吧,被你舅妈说就说一顿。”
胡长青有些无语,他是真的有些难以理解,他舅舅在外边想抽几根就抽几根,他舅妈哪里能够知道呢,他正准备从他的烟盒中拿出一根,没有想到他舅舅却直接将一整包都拿走了。
他不怀好意地笑了笑,他舅舅却不动神色地起身将那大半包烟藏进办公桌的抽屉里,顺手又将他刚才放在桌上的五四手枪和国安局证件放了进去。
龚天应坐回到位置上,问道:“除了哪天晚上你用过之外,其他的地方用过没有?”
胡长青摇了摇头,他将也将烟头放入烟灰缸,眼中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舅舅,李延庆什么时候靠过来了。”
龚天应脸色一怔,眼神死死地盯着他,一股巍然的气势顿时扑面而来,让他心里不由一颤,好在他舅舅马上又恢复平静。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他舅舅的话虽然语气平静,但是胡长青却依然从中听出了几分森然,他便老老实实将今天上午发生了一幕讲了出来,当时李延庆话语中点了一下顾明,其中意味就不言而喻了。
顾明的突然停职根本原因便是因为李延庆想给胡长青一个教训,但是从今天李延庆的话语中,却分明是李延庆顺水推舟将顾明停职,好方便安排他去西塘区。
倘若如此,那么李延庆和他们家或是他舅舅之间绝对有着不可告人的默契,但是这种关系,想想就让他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李延庆是谁,堂堂的市委秘记黄世的心腹之一啊,这如何不让他上午心神大乱啊。
龚天应摸了一把裤子,胡长青忙从自己手提包里拿出一包未拆封的1916,拆开递了一根过去,自己也点了一根,一时,房间便在烟雾缭绕之中变得沉默。
良久,龚天应才皱着眉头说道:“这时间你只当不知道,听到没?”
胡长青点了点头,这种事,他是知道轻重的,不过他对于李延庆为什么想自己透露这个信息感到有些疑惑。
他正准备开口询问的时候,房间的门被推开,只见龚培和姚晨端着东西走了进来,一个拿着一盘水果,一个拿着两倍茶。
龚培将水果放下,便用手扇了扇房间的烟,她看了一眼烟灰缸,又看了一眼她爸爸手上夹着的烟,不怀好意地看着她爸爸。
龚天应看了一眼姚晨,这个女孩放下茶杯后,便站在龚培身边,一脸局促,很胆小的样子,他点了点头,然后对一脸坏笑的龚培比了一下食指,说道:“有什么要求对你哥说,我都同意。”
“耶”
龚培搂着姚晨的肩膀高兴地跳了两下,这才兴致勃勃地出了房间,龚天应看着龚培的背影,眼中满是笑意。
直到门被姚晨关上,他才收回视线,从果盘中拿了一块苹果,对胡长青说道:“贝贝这个同学不错,很有教养的样子,你知道她家是做什么的吗?”
胡长青心中笑了一下,想不到作为老警察的龚书记也会看走眼,但是他却不方便揭穿姚晨,便说道:“恩,是从事房地产的,好像是从娄化区出来的。”
龚天应眼中一缩,没有说什么,随即聊起了闲话,笑道:“你爸爸倒是潇洒啊,说走就走,就不怕你被人欺负啊。”
胡长青被他舅舅说得眼睛有些发酸,还是舅舅最亲啊,他苦笑道:“遇到这样的父母,我有什么办法啊,对了,舅舅,我今晚会和房产局的宋为民一起吃饭,他是我们办公室曲婷的老公。”
龚天应看了他一样,说道:“我知道,老宋的儿子,才接鹿市长的班,呵呵,到底是年青人啊,吃不得亏。”
他舅舅是何许人,一下就听出他的言外之意,不过却没有表态,到底是支持,还是不支持。
胡长青不由有些急,问道:“舅舅,你怎么说?”
龚天应笑道:“你要我说什么,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撒。”
有了这句话,胡长青就心里有数,他沉吟了一下,将唐嫣昨天告诉他的事说了出来,拍马屁地说道:“没有想到舅舅这么有先见之明啊,还安排了杨叔叔在那边,现在哪怕是罗尚有问题,西湖分局也不至于失控。”
龚天应用夹着烟的手点了点胡长青,笑道:“马屁精,我跟你说啊,那个谁,你注意点分寸,你爸爸要是再跟我说这些事,我一定会拿皮带抽你。”
胡长青这记马屁确实是拍到了他的心坎上,他一直在罗尚和杨文兵之间左右为难,两个人的能力不分上下,本来是想将罗尚提上来,这样杨文兵就可以扶正,没有想到出了这么一茬。
胡长青嘿嘿笑了两声,对于唐嫣的事,他是能避就避的,他不满地说道:“那罗尚怎么办,难不成就这样算了?”
龚天应将烟头丢进烟灰缸,斜了他一眼,说道:“我看你的心思都用在哪些乱七八糟的事上面了,我本来来犹豫谁来背黑锅,这不是很好吗,罗尚一下跳出来了。”
胡长青楞了一下,随即回过味来,他狠狠地拍了一下大腿,满眼崇拜地看着他舅舅,叫道:“舅舅,你真是太牛了。”
对于外甥的奉承,龚天应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眼中却满是得意,正当他准备谦虚几句的时候,书房的门被推开。
龚培扶着门,一脸不满地对着胡长青喊道:“我都快要迟到了,你到底要不要送我啊。”
胡长青不好意思地对他舅舅笑了笑,拿起手提包便跟着龚培下楼了,而姚晨则早就站在楼梯下面等他们,看到胡长青下来,眼中隐蔽地闪过一抹欣喜。
胡长青对他舅妈和王阿姨打过招呼后,便被龚培拖着出了门,他一边出门一边看手表,不知不觉已经差不多一点了,龚培上学确实快要迟到了,也亏这个小妮子忍这么久。
为了赶时间,他一路加速,倒是两个小女孩一路上叽叽喳喳,没有一点上课要迟到的担忧,姚晨在车上视线大胆多了,时不时会偷瞄他一眼,这些都被胡长青从后视镜中看到了。
胡长青将车停到他们学校门口的时候,上课铃声便响了起来,两个女孩依然不紧不慢地下车,然后慢悠悠地往里边走,和校门口其他往里边冲的学生形成鲜明的对比,看得他都有些着急。
他目送她们走进校园,然后便调头,准备开车回办公室,才转弯,手机便响了一下,他划开一看,是个未知号码。
胡哥,等下可以去找你吗,姚晨。
胡长青轻皱了一下眉毛,没有想到姚晨一转身就会发短信给自己,现在她应该正在和龚培往教室走吧,想到这个女孩一边和表妹聊天,一边给自己发短信,他就对这个女孩的心机佩服不已。
他想了一下,便打下了一个酒店的房间号,发出之后,不由叹了一口气。
虽然姚晨鲜嫩的**让他很有新鲜感,但是这却不是他见这个女孩的主要目的,想到自己准备下方的地方,提前和这个对娄化政局很了解的女孩聊一聊,应该不是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