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八,昌朝。
月色如银,在御书房外流泻一地皎洁。
草丛中有萤虫飞舞,白日的燥热渐渐褪去,但依旧有些闷热。
饶是如此,御书房内也门窗紧闭。
屋内昌朝的皇帝尉迟睿年过五十,生的细眼圆脸,五官颇显出一些精明。
他面色不虞,双手死死地捏着一本书册。
看封皮,赫然写着《唐使节诗集概录》。
暗卫跪在他面前,启禀道:“坊间流传甚广,百姓们对唐大人呼声甚高。”
尉迟睿呵呵冷笑:“管雄和唐文二人,前往北越求和,已有月余了。”
说着,他突然扬臂,狠狠地将手中的诗册摔在地上。
“他们去了这么久,半点好消息也没给朕带来,到底是去求和的,还是去北越享福的!”
这唐文本事虽大,但总爱咬文嚼字、喜好附庸风雅。
如今册中这一首首诗词,倒是多方面显出唐文的雄心抱负。
可是那又如何呢?!
一个合格的诗人,又怎么会是合格的臣子!
尉迟睿心中很是愤怒。
他也知道,管雄和唐文一行人去了北越以后,被好吃好喝招待着。
虽然没有被北越皇帝夏弘墨召见,但,每日过的可是无忧无虑的日子。
几乎是想要什么,北越就会给予什么,很是礼待。
除了闭口不提和解,别的倒是非常慷慨!
这样的日子,可比管雄和唐文两个人在昌朝过的好多了。
北越这么做,难保昌朝那些使节,不会生出异心啊。
毕竟在一个地方被好好地对待,哪怕是异乡,安稳富足的生活,都会让一个人生出惰性!
暗卫垂首劝说:“陛下息怒。依卑职所见,唐大人的诗集能从北越成册似的传到昌朝来,本就十分怪异。
在坊间,就更像是有人引导一般,不仅人人都知道唐大人如今在北越忍辱负重,甚至儿童们还会传唱歌颂他的童谣。
卑职认为,这背后定是有人在刻意安排。但卑职也曾派人追踪彻查,却都一无所获。”
尉迟睿目光森森,透着一股寒意。
“那你说说看,如果背后有人操纵,抬高唐文在我朝百姓心中的地位,那对方的目的是什么?”
暗卫犹豫了一下,终究道出:“恐怕,是要利用唐大人的身份和百姓们对他的爱戴,挑拨离间。”
尉迟睿似是也早已想到了。
他负手沉息,压下心中的躁欲。
语气幽幽:“唐文虽然风骨傲然,但他回来以后,到底是北越的人,还是昌朝的人,就不好说了。
你说到时,他若是和北越里应外合,将昌朝人民彻底置于水火之中,朕杀了他,百姓们会怪朕,还是怨朕!”
暗卫深觉此事已经超出了他可以回答的范围,于是他缄默不语。
片刻后,尉迟睿像是做出了决定,他沉声下令:“给管雄书信一封,命他暗中刺死唐文。
既然唐文无法求和,完不成任务,那就让他死在北越,好歹最后,还能为朕所用栽赃嫁祸一次!”
不能为他所用,又得了民心。
那,就留不得!
暗卫领命,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