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里,陆东流不知雪妖到底是怎么存着一口气,活活挨到四十九天后。
她没有死,却因为流产,被天官们发现。
然而,那时的陆东流依旧没有留情。
他只是沉默了半日,就吩咐如常将雪妖丢去无尽之地。
那是一个,弱肉强食的地方。
凭雪妖这样虚弱,她去了以后,很有可能会直接死了。
跟直接杀了她,没有两样。
陆东流站在梦境中,以第三人的视角,清清楚楚地看了完整的过程。
回忆复苏的瞬间,他记起来了。
雪妖在诛仙台上,那没有说出口的几个字是——
“放过我们的孩子。”
梦境的最后,一张不知雪妖何时写了几句话的宣纸,燃着火焰,飞扬到陆东流眼前。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陆东流想起,这是他们新婚那夜,他握着雪妖的手,一笔一划地教她写的。
雪妖那时闪烁着清澈的眉眼:“这是什么意思?”
陆东流笑意温和,宠溺又耐心:“是歌颂人间夫妻的诗词,意思是说,今日成亲结发,我们就不能互相怀疑对方的爱意,因为相爱,所以信任。”
雪妖认真地记了下来。
她割掉了自己的一小节尾发,又把陆东流的一缕发丝割断。
然后,用一根红绳绑在一起。
“结发两不疑,春水,永远不会背叛东流,永远相信你。”
往昔的恩爱欢好时光,一幕幕浮现。
陆东流悲痛万分,他捂着剧痛的额头,跪在地上哀吼。
火焰将这页纸燃尽,又将他们那两段结发烧成一缕灰烟。
陆东流想起,他因悲痛万分,却知道自己不能被雪妖耽误,他要成为天帝!
于是,他将所有和雪妖有关的记忆,封存在了忘忆阁。
而有朝一日,若要强行想起,则必会遭受焚心蚀骨之痛!
陆东流突然明白过来,为什么每次雪妖出现,都想要和他拼命。
即便她法力低微,气息已经弱到几乎快不存在了。
原来,是因为他欠她一条命……
他想起,雪妖那绝望悲痛的双目,还有她诛仙台上的两行无声血泪。
陆东流不知为何,此时只想快点见到雪妖。
他从地上踉跄爬起,冲出门外——
“春水!春水!”
陆东流脚下一绊,重重地摔在地上。
头疼带来了极大的不适,他陷入深深的昏迷里。
而不远处的屋顶上,公羽斐玄袍微动,目光垂着冷意,静静地看着陆东流一派狼狈姿态。
他身边的瓦片轻微一响,有人落在了他的身边。
公羽斐没有回头,仿佛知道是谁来了。
太戍真人严肃皱眉,看着趴在地上,已经昏迷过去的陆东流。
他叹了口气:“阿斐,你何必让他忆起,这对你和宝儿,恐怕没有好处。”
公羽斐眸色冰冷,一如天上无上月色。
“他欺宝儿一次,我就揭开他不敢回看的伤疤。何况靠遗忘和牺牲爱人来站在众神之巅,实在配不上天帝的位置。”
太戍真人不置可否,默默地点了点头。
事已至此,他没什么好劝。
一阵风拂过,太戍真人消失不见。
公羽斐这才拧眉,唇边流出一丝淡淡的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