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珠船桅杆上的了望之处,一身寻常衣物的乔十八手搭凉棚正观察着附近的海域情况,对于空中一个年轻人迎面御风而来毫无察觉。
梁诚微微一笑,控魂海蛊已是悄无声息出手,虽然这控魂海蛊比不得吞噬魔蚊也没法比,但也不是没有好处,控魂海蛊对普通凡人没有什么危害。
从乔十八的记忆之中,梁诚得知,乔十八他们如今已是大赵水师之人,乔忠封官百户,乔十八如今也已是队官,老钩子也混了个小队官每月一两银子一石米的俸禄。
除了俸禄,抢了蔡扒皮一票的白珠,如今大伙也都过上了好日子,不但有官身吃皇粮,每年还有分红。
只是头一回大家伙在分红的时候总觉得多出一份分红没有给当时船上的一位兄弟,但却都想不起来是谁,后来只能把这份钱用来给那些孤儿寡母。
当初是柳天元将众人关于他的记忆修改抹除,若是能想起那就才见了鬼,世俗之中也多有这等事,甚至是一国凡人被大神通大手段抹除修改记忆。
如今虽然大伙过上了好日子,却是没有想着自己老婆孩子热炕头,临赵海的家乡亲朋好友还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太上剑宗的修士自然不会去理会什么世俗凡人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这些世俗的事情交给世俗的势力去管就可以。
这次乔十八他们的目的正是他所要去往的流风岛执行任务,除掉之人梁诚也认识正是蔡总管蔡正所率领的月朗国使团。
因为一颗白珠当初在白珠镇害得多少穷苦百姓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而那所谓的使团是什么货色,梁诚清清楚楚,全都是一些月朗国假借使团名义出国避难的达官贵人。
在这些人拿着一颗颗洁白硕大的白珠声色犬马,醉生梦死,于人前耀武扬威的时候,可想过手中一颗颗洁白的白珠侵染着无数人的心酸血泪。
乔十八他们得到命令便是让月朗国所谓使团去海里喂鱼,打着大赵国水师的名义自然不行,因而乔十八他们这才重操旧业,但都是摩拳擦掌,保证月朗国使团全都喂鱼一个不留。
虽然这是乔十八他们的任务,其中没有某种策划布局,梁诚不会相信,毕竟灭一国使团之事,在世俗也是过于骇人听闻,就是王朝末年也少有听闻,更何况是来自大赵国水师高层的秘令。
而且那蔡正是炼气中期修士,乔十八他们想要灭掉蔡正无疑是自寻死路。
梁诚心中有些无奈,蔡正与他无冤无仇,因为方成的缘故还将他带出了当时的月朗京城,若说使团其他人享受着白珠镇的民脂民膏敲骨吸髓无可厚非。
然而蔡正也是个苦命之人,若不是月朗国所谓的公公与众不同,恐怕就成了真太监,但这并不妨碍蔡正是他的敌人,本身蔡正就是魔蛇教的修士,去往大赵国是何目的他也一清二楚。
不管于公于私,蔡正他都得除掉,这无关两人明面上的利益与立场,而是彩英公主殿下是他的师娘,老师广云子的妻子,乔十八他们也是相熟之人。
就算蔡正是所谓义薄云天的大侠,他也不能放过,这种所谓的义薄云天与他无关,更何况蔡正不是,那献祭无数月朗国普通凡人之事,别人不知道,这蔡正岂会不知道,恐怕也已是参与其中。
梁诚叹了口气,他也果真没有青云道人那种为了信念舍身的浩然道气,归根结底,他或许还是为了自己。
对于魔蛇教这么一个由上古心魔傀儡操控之下形成的修真势力,或许会知道有关于黑域雷剑与绝魔剑法的事情。
可惜那颜清远关于这方面的记忆模糊,有个动机不纯落单魔蛇教的修士这便是机会。
即便蔡正在此事上什么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做,也已经不用多想。
要是这一次他早出来一天与晚出来一天,或许就不会遇到乔十八这些已经将他给忘了的故人。
因为突然刮起的飓风,让乔十八他们耽误了一天的行程,这飓风来得快去得也快,这种莫名出现的飓风在乔十八这些经验丰富的海盗如今的大赵水师来看也是太过于突兀。
梁诚猜测这或许便是夜无名破空而去造成的动静而影响这片海域,至于云方城会派出何人去大明一隅调查与处理善后事宜,这已经与他无关,夜无名这个老魔头岂会留下把柄。
所谓的上界之中肯定也有夜无名忌惮的存在,这或许也正是夜无名选择通过他与颜清若所留空间气息应劫而没有将他除掉的原因,杀人灭口固然省事,若是他灰飞烟灭,那空间气息也必将不复存在,又或者是其他原因。
梁诚将思绪拉回眼下,都说修真界不干涉世俗,然而在有着修真界笼罩之下的世俗,又怎会不受到殃及池鱼的影响,覆巢之下无完卵。
若不是他知道了献祭大阵与让夜无名选择另一种方式离开,后果他已是不堪设想。
或许他这个小人物已是做出了许多大人物都办不到事情,但他没有任何骄傲与觉得自己了不起,至于奖励他倒是很想要,然而在这件事情上,打死他都不会承认,人前风光只是一时,当曲终人散,后悔都来不及。
梁诚飘然落在甲板上,老钩子正在船舷旁抽着旱烟,哼唱的不知名的家乡小调,古铜色的老脸上那些饱经风霜的皱纹比之原先似乎也舒展了许多。
船上去往流风岛也不只是乔十八他们这伙人,还有不少毫不知情掩人耳目的乘客,这倒让他省了不少的麻烦与手脚。
梁诚趁着没人注意悄然收起隐身术,而后来到老钩子身旁笑道:“敢问大叔,咱们还有多久能到流风岛?”
老钩子对于梁诚的出现倒是没有多少意外,只当梁诚与其他人一样是来甲板散步的普通船客,心情也不错,笑呵呵说道:“如今满帆顺风,还借着洋流,若是天气晴好,日夜兼程有个三天就可以到。”
梁诚谢过老钩子后两人就如同第一次见面一般唠起家常,千里之外需要三天已经算是很快。
只是如今修士的他觉得很慢,通过传送阵眨眼间便是千里万里对他来说也已寻常。
或许他该静下心来,除了稳固炼气四层的修为,这种当初他所想在海上乘风破浪的航行,又何尝不是一种难得的体会。
隐隐间,他似乎也触及到了炼气初期的瓶颈。
听着老钩子满是喜悦说着家中小孙子的调皮,以及对家中的想念,看着船舷外海面之上晚霞壮丽的海天景色,梁诚露出久违的灿烂笑容。
正如他当初在药岛丙七三靠着椰树坐在沙滩上看着残阳西沉的绚烂景色,或许当他见惯了这等美景,就会熟视无睹,如若开门便能看门前的青山一样。
但若静下心来,随着他年纪增长阅历丰富,又何尝不能看出另一番别样的感悟体会。
修行的路上不正是如此吗?
修行也从来不会是实力修为的提升才叫做修行,而是一种感悟体会与追寻心中之道的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