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诚离开了云雾坊市回到流风城,在城中一处离港口码头不远小街巷里的一家客栈要了一间二楼的小房间,从这里便能看到不远处停泊的月朗使团船。
站在房间的窗口前,梁诚的神色有些复杂,对于太上剑宗,他谈不上什么感情。
不管太上剑宗是强大还是弱小,强大他不会以身为太上剑宗修士为荣,弱小也不会以身为太上剑宗修士为耻。
在宗门里遇见了诸多之人,这才让他对太上剑宗有了归属的感情。
除掉蔡正这是他计议已决之事,但若蔡正是吴理的线人,很有可能蔡正也是太上剑宗的密谍细作,海渊盟在月朗国的献祭大阵,太上剑宗也已是早知道。
并不是因为他一个人的功劳才阻止了所谓献祭大阵,而是因为他从余樵那里获得了关键的大阵节点情报。
也正如刘巍说的那样,一个势力组织的强大与成功,不会是仅仅只因为某个人,而是无数人的付出与牺牲。
傍晚沿海的码头道路很是热闹,忙碌一天的码头苦力与跑船的汉子喜欢在街边的小摊花上两文钱要上一碗浊酒,三五好友就着几个小菜谈笑风生忘了这一天的疲惫,仿佛此刻的生活才属于自己。
梁诚在一处小摊也要了一碗浊酒,与其他热闹之处相比,不但显得孤独,就这小摊也显得有些孤独。
一口浊酒入喉,梁诚喝出了辛辣之感,就着虾米细细品味却是别有一番滋味。
摊主生意不是很好,除了地段也因为是新摊的缘故,而这摊主不是别人正是乔十八,掌勺的是老钩子。
他只是用普通的幻化之术,二人便已是认不出他来,在二人的眼中,他只不过是一个码头苦力汉子,来喝便宜的酒水解乏。
对于生意的好坏,两人一点也不在意而是在等人,老钩子还大方说,新摊开张等会给他多添一碗酒不要钱。
快到掌灯时分,也是一身码头苦力汉子打扮的乔忠,来到这处小摊,看了一眼摊位为数不多的几个客人,而后对乔十八与老钩子点了点头也要了一碗酒,便坐在独自喝酒的梁诚对面。
“我叫刘忠,这位兄弟,一个人喝酒,不如两个人,你的这碗酒,我请。”
乔忠坐下爽朗说道,而目光之中更多的是打量,梁诚咧嘴对用化名的乔忠感谢说道:“那就多谢刘大哥,俺叫王根,刘大哥不用再点下酒菜,桌上还有。”
对于乔忠的警惕,梁诚自是不会相信乔忠能看出他的端倪,两人接下来喝酒谈天说地倒也畅快。
乔忠或许出于小心谨慎才对他进行试探,然乔忠不知道的是,就在两人谈天说地的时候,梁诚却是再一次对乔忠用上了控魂海蛊。
从乔忠的记忆之中,梁诚知道月朗国使团的船明天就会离开流风岛,而乔忠他们已是买通了船上的一个管事,以船上苦力与厨房伙计的身份混上船,将会以下毒的方式让船上的护卫失去抵抗。
就算有大赵水师护航,月黑风高从来都是杀人越货的好机会,更何况是月朗国使团内部出了问题,这能怪谁。
对于乔忠他们的布置,如果没有蔡正这个隐藏身份的修士,月朗国所谓使团的下场可想而知,然而蔡正又岂会让乔忠他们得逞?
船上的那些达官贵人对蔡正来说当面全都宰了都不会皱一下眉,但这些人是蔡正掩人耳目的棋子与去到大赵国合理的身份。
梁诚与乔忠又喝了两碗酒后,便告辞,虽然天色还不算太晚,但真正的码头苦力除非有活,不然是没人睡得很晚,毕竟干活扛包养家糊口的底层穷苦百姓,又不是那些勾栏里醉生梦死一掷千金的世家公子。
见梁诚走后,确定没有可疑之处,乔忠这才与乔十八还有老钩子用三人才能听得懂的家乡话小声商讨细节。
对于蔡正的离开,梁诚已是不会意外,而使团所耽搁的时日,除了那些达官贵人的声色犬马,为的便是等吴理。
若是刘巍知道蔡正的存在,蔡正很有可能是出卖吴理之人,密谍细作从来不会是多线联系,但这一切只不过是他的猜测。
看着远处璀璨星空之下灯火辉煌的月朗使团船,梁诚笑了笑,明天风和日丽的确是适合出行。
月朗国使团开拔,自然是少不了出海前的仪式,只不过这里是大赵国没有所谓的月朗女神也没有月朗神使,但排场也不小,流风城有头有脸的达官贵人也都来送行。
就算两国如今已是处于交战状态,但这明面上的样子也会有,更何况,即便月朗国灭国,大家的生意也还在。
这让梁诚不由得想起师兄云三与他说过,所谓乱世从来都是底层穷苦百姓的乱世。
梁诚也上了月朗使团船,而他的身份则不是什么伙计而是使团武官方青的身份。
在船上高层最为奢华的一个大厅之中,蔡正于主座之上居高临下,微眯着眼打量着梁诚,淡淡说道。
“方道友,别来无恙。”
梁诚赶忙说道:“晚辈再次谢过前辈当初的救命之恩,若不是蔡前辈,恐怕晚辈出不了月朗京城,如今更是不能来到这里。”
蔡正微微皱了皱眉,说道:“若方道友想要去往赵国,去便是,若是有什么话,尽管说。”
梁诚看了一眼窗外,使团船已是离开流风城码头,确定四处无人,这才对蔡正说道:“晚辈这次紧赶慢赶,总算是在流风城赶上了前辈。”
“此次晚辈来不是为了隐姓埋名去赵国,而是想要传话给前辈。”
说到这,梁诚叹了口气说道:“当初在京城,方成有些话不能说,因为方成当时已是被一个隐藏于月朗京城的大修所监视。”
“而这个大修的身份很有可能是太上剑宗的修士。”
“方成让晚辈转告前辈一声,前辈此去赵国恐会遭到不测,还望前辈多加小心一路保重。”
“方成有恩于我,不论如今局势如何动荡,晚辈得到方成的消息,即便冒死也要将方成的话传给前辈。”
梁诚虽然没有说蔡正会遭到什么不测,至于是不是危言耸听,当看到蔡正面色已是没了原先那种淡然,开始变得阴晴不定的时候,他便知道蔡正的心中已是乱了分寸。
至于蔡正想什么,他不知道,但他的目的已经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