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天上血月显现,一声苍老的念咒之声响起,这苍老的声音仿佛跨越无数岁月历经沧海桑田那般遥远,但又近得如同在耳边呢喃回荡。
一仙风道骨的白衣老者于高空凌空踏步而来,一身洁白的长衫在血月的映照下如若染血。
梁诚与穆野相视一眼,都露出惊疑不定之色。
穆野以内力小声传音说道:“这老者所散发的气息,便是我那天在古榕观察觉到之人,但不知为何明明是同一人,却是有着两种相同而又不同的气息?”
虽然这老者模样仙风道骨,也不是那天在黄粱一梦之中所见与归老道有几分相似模样,但这老者是镇海道人无疑。
若说气息相同又不相同,只能说明一个是分身一个是本体,同时出现那就只有一种可能,镇海道人的分身已经被本体所吞噬。
梁诚脸色有些难看,镇海道人说不能在岛上出手帮他,这他理解,可如今这是什么情况,那个镇海道人不应该是在归山海域躲藏吗?
此刻的镇海道人踏步于血色符文阵法之上衣袂飘飘,没有半分的仙风道骨,反而有着血腥的诡异。
镇海道人最后一句咒语念完,而后环顾一眼四周,当看到梁诚所在的时候露出诡秘一笑,朗声说道:“诸位道友,此次的神魂献祭大阵才是真正的神魂献祭大阵。”
“那日于神魂海域的献祭大阵,只不过是凑齐修士之气的一个分魂阵而已,任太上剑宗与h海渊盟之人也不会想到,他们自以为是的所谓算计,最终只不过是做了他人嫁衣,何其愚蠢可笑!”
“我们南离殿才是这场胜利的最大赢家。”
听着镇海道人的述说,在场之人放声得意哈哈大笑。
但梁诚却是知道,南离殿根本就不是什么最大的赢家,而是被困在镇海岛的高盛残魂。
梁诚小声传音问道:“此人是何人?”
穆野面色阴晴不定看着镇海道人回道:“此人道号镇岳真人,为我南离殿风暴海的大长老,专门负责风暴海事宜与探查你们太上剑宗。”
穆野如今已是没有任何隐瞒将这等隐秘之事瞒全盘托出,也已经肯定怀疑这镇岳真人的真实身份。
梁诚想了想说道:“穆道友,实不相瞒,我在云方城也有着巡游散修的身份,我道术或许没有道友精通,也没有道友可窥神魂类的天赋,但我可以肯定此人绝非镇岳真人,而是岛中某个厉害的神魂所控制的傀儡。”
在此处空间,两人可以谈任何事,唯独不能谈及高盛,梁诚也没有打算将全部知道说出,如果那般,对面的慕容万里就绝无可能让穆野生还。
如今死一个总比死两个好,他一直以来都是低调行事,但面对抉择的时候,他从不会拖泥带水,因为他知道,修真修的从来不是苟且偷生,而是有所为,有所不为。
此刻背上幻化成雨燕飞剑的黑域雷剑隐隐间向他传递来一股磅礴的战意,他知道这是夜无名留给他的力量,他也明白这是魔力。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一旦使用这股力量,他是哑巴吃黄连,黄泥掉裤裆。
以战方能止战,以魔方能除魔,梁诚也终于明白镇海道人对他所说这句话的意思。
梁诚并没有接受黑域雷剑想要传递而来的魔力,是魔是修,如今在他一念之间。
纵使黑域雷剑也不能强加于他,不管是对于何等宝物,若是不能为我所用他从来都不惯着,真当宝贝守财奴一般供着。
他虽为剑修,从来就没有剑在人在,剑亡人亡的觉悟,只知,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
只要能除掉外边深海之中能够威胁到家乡故里不计其数的亡者大军,他才不会成为某人或者某物的傀儡而失去自我意识。
梁诚此刻内心的挣扎与所面对几乎唾手可得的逆天力量,并不为外人所知,或许除了如今的镇海道人与对面那个慕容万里。
这是一种心境的磨砺,梁诚知道如果他禁不起考验,那他便会真的入魔被区区一柄魔剑而奴役,若是连自己都战胜不了,又何谈战胜他人?
神魂献祭大阵里那些血色符文散发着红光,而后如流水一般流转涌动溅起点点血光。
梁诚眼眸微凝,此刻他的眼中一片血色,而后他只觉得自己被腐臭的尸体层层叠叠压着。
当他好不容易从尸堆里爬出来,站在如同小山一般的尸堆之上放眼看去,在布满乌云的黑压压天空之下,满目皆是残肢断臂与破烂旗帜兵器。
用尸横遍野与尸山血海来形容眼前修罗地狱般的场景也不为过。
在这无数人殒命的战场之中还有着许多小山一般的各种灵兽尸体,大地裂开几十道数十丈宽的裂缝,汇聚的污浊血水如同道道红色瀑布般向深不见底的裂缝里流淌。
梁诚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他不知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纵使他有能分清幻境与现实的觉醒天赋,然而眼前他所见到的让他已是分不清是现实还是幻境,哪怕他内心认定这是幻境。
梁诚想要感应吞噬魔蚊与他的银蛇镯玄蛇镯,此刻却是毫无反应,满是血污的脚踝之上,哪还有银蛇镯与玄蛇镯双蛇相衔。
如今在他背上只有显现本色的黑域雷剑。
“铮铮!”
在死寂的战场上突然传来两声琴弦的拨动之声,顺着声看去,只见在满是尸体的战场之中一座一尘不染花团锦簇的高台拔地而起。
在高台之上,一个模样无比英俊头戴高冠身着锦衣的翩翩公子正用一双洁白的手抚着一把古香古色的琴。
锦衣公子一看就知道出身高贵,身上有着久居上位者的气度,他已是看不出是何等修为,此处也是绝灵之地。
锦衣公子身旁娇艳婀娜的侍女环绕,随着悠扬的琴声如若百花仙子一般翩翩起舞。
梁诚面无表情仰望着高台,虽然那些翩翩起舞的侍女都是绝色,他一眼都没看,只是看了那高贵的锦衣公子一眼。
随即,梁诚低头看着脚下的尸体,其中一具瘦小的尸体是一个年龄才十三四的少年。
少年面黄肌瘦,穿着一身破旧不堪的衣物,一支箭羽透心而过,一双空洞已经是毫无生机的眼眸仰望天空,在满是血污稚气未脱的脸上还有着两道泪痕。
梁诚叹了口气俯下身子,轻轻将这少年的双眸合上。
琴声在此刻戛然而止,一个高傲的声音传来:“青山道友,如若你不想成为地上那些毫无价值的死尸,那就上这高台来,我给你荣华富贵。”
梁诚缓缓起身,而后缓缓拔出黑域雷剑,冷冷看着那座象征着地位身份与荣华富贵的高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