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时光,只在刹那之间。
熟悉的柏油马路,整齐的街道,下班高峰期,车水马龙的路上人声、汽笛声响成一片。
许多人行色匆匆,也许是赶着放学接孩子,也有的在盼望家里丰盛的晚餐,相比于古代的喧闹,这是人世间的气息。
历史就是一条奔息不停的河流,浩浩荡荡顺流而下。
时间之外的事没有什么痕迹,陆安也无从得知当初自己和阿夏打了什么赌。
来到一处古刹,陆安好奇张望。
一对穿着黑白衣衫的男女对着佛像盈盈拜倒,阿夏就站在他们身旁,抬头望着面容慈悲的佛。
直到两个人离去,青烟袅袅,她才转身看向陆安:“整整十年,有先知先觉,还带着未来十年的记忆,直到十年后,她什么也没做。”
“这不就是……传说中的主角?”陆安吃惊道,没想到还真的有这种事。
更让他吃惊的是,“什么也没做?”
“准确说,只做了两件事。”阿夏叹了口气,“她救了两个人。”
“……”
陆安望着门外消失在转角的两个身影,久久无言。
“所以,那次我赢了?”
“是的,你们赢了。”阿夏无聊道,拿起香烛点燃,给佛前插了一炷香。
“神来拜佛?”
“不行吗?”
阿夏抬头,一神一佛对视着。
相比于佛的慈悲,神的眼神是平静的,如一泊幽湖,静雅悠远。
画面再转。
晴天变成大雪,纷纷扬扬,阿夏站在喧闹繁华的都市街头,和陆安立在一起。
“走错了吧?”陆安望望四周,觉得陌生中带着熟悉。
然后他看到了一个背着书包颠颠放学的傻缺孩子。
陆安:??
等等。
这孩子怎么这么眼熟?
阿夏瞟他一眼,脸带笑意走过去,挡在那个孩子面前。
“陆安弟弟,姐姐漂不漂亮?”
“阿姨,我不认识你。”小学生.陆安很是警惕,看着这个忽然冒出来的神经病女人退后了一步。
大家都穿棉袄戴帽子,她还穿短袖,不是神经病是什么?
“叫姐姐!”阿夏道。
“……”
陆安无语至极地站在一旁,看阿夏把小时候他的脸揉圆搓扁,感觉到一阵蛋疼。
她可真无聊啊……
把小学生的陆安欺负哭了,阿夏才舍得收回手,很恶劣地笑了起来。
穿着羽绒服站在一旁的陆安发现,这一刻的她,很像夏茴。
“你不觉得你很无聊吗?”
看着小时候的自己哭着远去,陆安忍不住吐槽。
他记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曾经有个疯女人忽然冒出来欺负他,害得他后来还让父亲接送放学了几天。
现在看来,原早在十几年前,他们就见过,而且他还是被欺负的那个……
“很好玩不是吗?”阿夏笑盈盈地,“我们之间隔了三百年,你不认识我,我不认识你。”
“后来认识了。”
“那是后来的事。”
阿夏轻声哼着,心情很好的模样,带陆安跟在他自己身后,
“有个阿姨掐我脸,还有个男的,提着猪肉站在一边看她掐我。”年幼的陆安哭着回家,向老爹告状。
厨房里做饭的白晓琴出来,嘴里念念叨叨,对有人欺负小孩表示极度愤慨,然后一巴掌拍在陆爸腿上,让他明天下班早点,去接学校门口看看。
厨房里煮着白米饭,还有小青菜,五花肉和白菜加几颗辣椒炒在一起,浇在饭上喷香。
陆安看着想笑,也有些感慨,那时老妈还那么年轻,老爹也没后来那么胖。
少年的时光很好,只是回不去了。
他很想偷摸跳出去,告诉以前的自己以后不要干电工——大概小时候的自己会一脸懵逼,认为又遇到一个神经病。
在零几年的蓉城停留了一会儿,阿夏轻轻出了口气。
陆安发现阿夏的身体变得有些虚幻,忍不住伸手去拉她。
还好,她依然还在。
一座座高楼拔地而起,日月流转,冬夏交替,街道人流逐渐变少,来往的汽车也不再需要司机。
穿梭于马路上的小黄衣和小篮衣逐渐被机器所取代。天上多出来另外的月亮,地面也没有被毁灭。
眼望着世界变了模样,陆安眼睛越睁越大。
相比于末世,科技发展的未来在视觉上给人带来的震撼更大。
“给你机会欺负回去。”
阿夏最终停在一处楼房前,朝陆安抬了抬下巴。
眼前宽阔整齐的街道上,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小女孩正吮着冰淇淋,眉眼间依稀能看出阿夏的模样。
“你小时候这么卡哇伊?”陆安忍不住乐了,缩小版的阿夏脸蛋肉乎乎的,一看就让人有一种想掐一把的冲动。
“不对吧,这是夏茴?”他仔细看了看周围的环境道。
阿夏挑了挑眉,道:“还在做两个老婆的梦?”
“所以夏茴是你想要的,完整的童年和人生?”
“这是回到时间里的我。”
阿夏从时光中走出,靠近过去,在小小的她懵懂的目光里蹲下身子。
陆安很无奈地看着她把过去的她自己又欺负了一遍,简直作恶多端,不干人事。
小女孩儿很凶,小胳膊挥舞着抗拒,却拗不过长大后相当恶劣的她自己,最终阿夏把冰淇淋抢过来就跑了,留下她眼泪汪汪地站在原地,对一切还反应不及。
陆安仿佛能从她茫然的脸上看出来满满问号:他爷爷的小熊饼干,怎么会有这种事?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有人抢小孩子的冰淇淋?
“在最初的那时候,你赢了,于是我想办法把过去和那段历史,做成了没有开始也没有尽头的莫比乌斯环,在一次次循回里找回最开始的自己。”
阿夏咬了一口从过去的自己抢过来的冰淇淋,陆安算是发现她坑自己的毛病是从哪来的了。
一直都有。
连小时候都不放过。
“也就是说,我还会回到末世?”
“不啊,那已经是过去了。”她道,“等我们两个彻底回到时间里,一切就和我们没关系了。”
看陆安不解的眼神,阿夏想了想,放弃和愚蠢的星期六解释。
年轻的徐教授从家里出来,听小时候的她告状,然后在街道上往来望去。
两个人躲在一旁,阿夏把冰淇淋递过去,陆安轻轻咬了一口。
抢来的冰淇淋真好吃。
路旁小女孩还在气鼓鼓地找那个罪魁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