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都反了
占据桂林后,屠睢在那里做下了种种恶行,毁掉瓯人的祭祀圣地,将那些部族君长都老才有资格享受的崖棺,从山上扔下,尸骨散落满地。
屠睢这个名字,无疑成为瓯人最为痛恨的两个字。
在观察山势时,屠睢遭到瓯人暗算,中毒箭身亡,现在西瓯各军犹如一盘散沙,只能各自坚守在自己的驻军地,等着上面重新派位主将过来主持大局。
“所以……屠将军之所以急进,也有我们的原因,如果没有独轮车,他是不是会稳重一些?”
听来人完整禀报完这几个月事情经过,赵佗第一反应是独轮车也有错。
韩信摇头,“从当初他对陛下夸下海口两年平越开始,就注定了今天这个结局,陛下做事不喜欢拖拉,屠将军立下两年的军令状,他就必须要做到,独轮车只不过稍稍加速了他失败的步伐。”
不破不立,屠睢急进的策略早已经预示了他的灭亡,早晚都是死,不如死得更快些,好让任嚣接管伐越大军,重新调整策略。
“那……我们现在该做什么?”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今日乍然听到这个消息,赵佗还是有点手足无措。
“此等大事,不是你,也不是任将军和监御史能决定的,派人快马将消息送去咸阳,梅雨季结束了,多派些斥候探查其他地方的秦军消息,稳固军心,待命即可。”
苍梧地区因为有韩信帮忙,军心还算稳固,加上先前收降了桂国,有成契这个榜样在先,周边一些越人多持观望态度。
其他地方,除了任嚣坐镇的番禺情况好一些,接下来一个多月,斥候带回来的坏消息是一个又一个。
“驻守北江将士杀吏造反,降了梅绢,北江粮道完全控制在梅氏手中!”
“湟水驻军亦造反了!”
这两江小道同离水一样,是秦军往南越的重要运粮道,湟水上游是长沙郡,北江上游转一段小道,通的是庐江郡,两郡的粮食经这两条道运往南越,任嚣驻守的番禺地区,后勤主要靠北江粮道。
这两条道一出事,粮路只剩离水这一条了,即便有独轮车,运输过来的粮也只能维持苍梧地区的军事活动,番禺那边很快就会断了粮草。
“正常戍役只有一年,很多人却已经服了两年兵役徭役,归期依然遥遥无期,看着身边同伴陆续病死,客死他乡,心态崩了很正常。”
“还有之前已经臣服的闽越,也反水了!”
…………
随着夏季的到来,南方的坏消息接二连三往咸阳宫飞去。
“主将战死,驻地秦军接连造反,越人降而复反,之前的捷报皆为儿戏?嗯??”
秦始皇端坐于御案前,绘有日月星辰十二章的王服衬托着他高大的体格,广七寸,长尺二寸的沉重冠冕彰显着他的威武,细旒遮住了他的一半容貌,群臣看不见那双锐利的眼,却因这一声稍长的尾音,全都垂下了脑袋。
两年期限临近,前段时间屠睢平南越、进兵西瓯,夺取桂林,斩杀西瓯君长的捷报一个又一个往咸阳宫送来,眼看着目标即将实现,却在最后关头一败涂地,这让皇帝陛下怎能不动怒?
赵佗、任嚣、史禄等人呈上的奏报如小山一样堆积在御案前,秦始皇和群臣都一一看过了。
“屠将军太过急于求成,尚未勘察清楚西瓯地形,便亲率大军深入险阻,遭瓯人伏击,将死兵散,前线溃败,以致动摇后方军心,一将无能,三军受累。”
见皇帝不高兴,少府姚贾立刻很识趣地跳出来,拼命抹黑屠睢,将一切罪过都扔到这位已死将领头上。
“屠将军急功近利,当治罪!”
另一人跟着站出来附和,群臣多数也跟着附议。
他们心里其实都清楚,屠睢用兵为什么这么着急,还不是因为皇帝急?
当初派屠睢南征时,皇帝定下的期限是两年,屠睢那时也是看不起越人,不知道讨价还价一番,便顺着立下军令状。
兵家之事,犹如三月的天气,变幻无常,两年只能是个大概期限,哪能一点意外都不出?
不过皇帝可不考虑这些,既定下两年,就必须在两年内完成。
这一道压力逼得屠睢不得不冒进,以致兵败身死。
屠睢固然有错,根本原因却是在皇帝身上。
但是皇帝是人间的神啊,德兼三皇,功过五帝,他怎么会犯错呢,所以,最后一切的错只能由屠睢承担。
“究过之事暂不议论。”
秦始皇自己心里也清楚逼得有点太急了,他不会认错,也不会昏聩到真把所有的罪责推到屠睢头上。
他想要的只是结果!
“南方这仗接下来该如何打?由谁打?何时平定?”
众臣沉默了一瞬,丞相李斯拱手言道,“熟悉南方战事之人唯有任嚣、赵佗,任嚣曾随王老将军灭楚,驻守会稽,收编楚越舟师,娴熟越地,后北上任胶东尉,楼船东渡,运送粮秣,相比较来说,资历经验皆比赵佗丰富,老臣以为,当提他为主将。”
秦始皇点了点头,“副将呢?闽越复反,负责中线的周向亦被杀,朕意让赵佗去平闽越,南越这边却不能缺了主事之人,由谁去合适?”
主将好定,提到副将时,众臣皆闭口不言。
目前朝中可任副将者唯有三人:李信、王离、李由。
李信的先祖是魏国大夫;祖父为秦国陇西太守,封南郑公;父亲为南郡太守,封狄道侯,他本人也在秦始皇统一六国过程中立下过不少战功,爵位已经升到左庶长了。
王离是王翦孙子、王贲儿子,秦朝几乎一半江山都是他祖父和父亲打下的,妥妥的军三代。
李由是李斯长子,尚了公主,秦始皇是他岳父,他现在任三川郡守。
这三个官二代的能力暂且不论,背景都是十分强大的。
南方现在已经是一团遭,数万将士和民夫用他们的生命验证了‘吃人鬼蜮’四个字,这一趟过去可以说是吃力不讨好。
打赢了,光环是主将任嚣的,他们顶多升一二级爵。
但若输了,丢命是小,还可能连累家族。
对这三个人来说,风险和收益不成正比啊!除非让他们为主将,还能去拼一把。
也是因为如此,当初秦始皇要征伐南越时,赵佗这个背景不够强大的年轻人才会被派去任副将,否则怎么也轮不到他的。
大家都知道这个理,所以群臣中没有自荐的,也没有哪个人会举荐某人去得罪人家。
看着沉默不言的众臣,秦始皇脸色愈发不好,这些人的心思他又岂会不知?
目光在群臣身上转了一圈,被他眼神扫过之人皆不由自主屏住呼吸,就怕被他点名出来发言。
正当众臣惶惶不安时,安静的大殿中突然响起一个声音,“臣举荐一人!”